忙活完,他舒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我问:“说来在下竟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公子可否告知?”

    我一愣,犯了难。天生地长的野物,哪有名字?失忆前或许有,但醒来后我从没想过这回事。于是我又开始结巴:“大名……不曾有过……”

    孟尧光露出些惊诧神情。

    我生怕露馅,灵机一动,开始胡编乱造:“我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也不完全是说谎。

    他“啊”了一声,道声“原来如此”。他沉吟道:“那么,便现取一个吧?还是有个大名才好。”

    我也觉得还是有个名字比较方便,只可惜脑袋空空,想不起几个大字,手里捏着那所剩无几的一小把槐花,便开始胡言乱语:“不如我便随你姓,姓孟,名就叫‘槐’好了。”

    孟尧光有些啼笑皆非:“随我姓?不妥不妥。”

    我不解道:“有什么不妥?你是好人,你的姓也好。”

    他一再推辞,说不好。但我本就不知道几个姓,又一心觉得自己运气好碰上了大好人,始终坚持要姓孟。“孟槐”这个名字,在我看来很不错。

    但他执意不让我随他姓,说不能占我便宜。又问我为什么要叫“槐”,我说我喜欢槐树,他说槐树性极阴,有鬼气,建议我另取。

    好吧,我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也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不叫“孟槐”,叫什么?我捧着脑袋想了半天,心想起名可真难。

    最后孟尧光拿来一本《百家姓》,让我挑。我随手翻到一页,挑了个笔画少好写的,随手一指:“这个是姓。”又如法炮制,指着另一个字:“这个是名。”

    孟尧光凑上来看:“言、攸?嗯……不错。”

    于是我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唤作“言攸”。

    住在人间,还是很好的。

    一顶屋檐悬于头顶,有了荫蔽,再也不似从前那样刮风时吹风,落雨时淋雨。

    相处一段时间下来,我和孟尧光渐渐熟络起来。他说自己出身于中药世家,幼时遇战乱与家人分离,由父亲旧友抚养,后来便听说一家老小都死于战祸。行冠礼后,他不愿再麻烦友人,游走行医,最终在这里安定下来。

    我很多事不太懂,常常闹出点笑话来,有时还会给他捅娄子。但他从来没训斥过我,待我如同亲弟弟。

    我是个直脑筋,但也不至于分不清好恶。孟尧光对我很好,我也渐渐把他当哥哥看了,平日里唤他“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