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吴的这个关系,是我3十年前的老同学。那时候我是全班的状元,他是坐红板凳的扔货,双方接触很少,谈不到什么感情。哪里想到,以后人家有本事会做官,我只能当个吃粉笔面的教书匠。现在他给我挂上个参议名字,倒不在于是同学,是我背后有赤色革命组织这个政治力量。对他说来,很大程度上是为自己着想的1种手段······”

    高老头儿滔滔不断地畅谈着过去经历,聊着伪省长最近找他的情形。

    最后,他归结说:“还是那句老话,远来和尚好念经,我想请你出马跟他谈谈。”

    尤林刚说了句要大家分析分析这次见面的意义和作用,高鹤年又接过话头:“这很明显,他想了解我们对他的态度,我们要乘此机会对他进行教育,看看有没有可争取的地方。有,咱们继续加工。要是没有的话,尤先生,你晓得,我背着个黑锅跑到内线,就为这么点事。打开亮话,我在这人鬼杂居,物欲横流的地方也过够啦。烦你替我转告萧部趁早调我出去,根据地的学校那么多,我还是干教书匠的好。”

    尤林看出高参议既直爽又矜持,满带学者的派头,把复杂的政治斗争看的过于简单,便提醒说:“谈谈话是可以,但我们要当心,别受了伪省长的欺骗。”

    高参议恼火了:“就凭他?敢救骗我?去他的吧!尤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固属没有加入组织,工作两年也没有拿出点贷色。但我的做人到底如何呢?请你打问1下萧部长吧!他完全了解我······”

    “高老先生,我认为这问题最好是分开讲。你,连高自萍同志也1样,在里边吃了苦,又作了不少的工作,上级都很清楚。我们组织上对于像你这样年高德劭的人,1向是尊重的,也完全信赖的。至于伪省长,那是另1回事,不论他口头怎样表示,没有把握之前,就是不能轻信。因为跟我们谈话的是敌人,跟敌人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不能简单化,不能先考虑个人荣辱得失。我跟高老先生是初次见面,有个感觉,觉得老先生把问题看的容易了些,考虑个人面子上多1点。”

    高鹤年在进入内线工作后,以至他过往的生活中,听到的都是恭维话、客套话,或是不关痛痒的话。像今天这样震撼心灵火辣辣的话,被个初次见面的人谈出来,几乎是第1次尝受。仿佛不会喝酒的人猛吞了1口老白干,心烧脸红了。

    高自萍觉着尤林的话,句句都在影射着他,甚至感到这些话表面是向叔叔讲的,实际是对他来的,顿时感到周身很多芒刺,原是饮茶听话,现在含在口里的已经不是他平素喜欢的绿茶,而是苦涩的药水,几次努力再也咽不下去。

    尤林看到他们叔侄的尴尬表情,转换了语气向高鹤年锐:“高先生,我也是个有话就说的人,特别咱们自家人在1起,更应该坦诚相见,因为咱们同生死,共患难麻。假如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高先生多加多海涵。”

    “你说的对,我能够接受,关于会面这件事,成功多少,我不敢说。安全何题,我敢作保,不放心的话,我跟你作伴去,看推敢动你1手指头。”

    会面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伪省长爽约了,因为恰在要会面的这个时间,新上任的剿共委员会主任范大昌来找他。

    范大昌是衔着高大成的使命来找麻烦的,但这个老牌特务并没有掰瓜露子地说明,仅仅作了1些暗示。而且为了讨好伪省长,反而说了些体己话,要伪省长检点行为,站稳脚步,防备冤家对头。

    老奸巨猾的吴赞东,遇事1点即透,立刻打电话推辞了当日的会面,偏偏遇到个固执己见的高鹤年,他跟伪省长在电话上吵了好长时间,也没将真实情况向尤林反映,就硬着头皮把尤林领到伪省长的家里来。

    高参议领着尤林进入伪省长公馆的时候,吴赞东和他的3姨太太正陪伴着范大昌在当院客厅说话。听说高参议领着1位客人来找,吴赞东有些发慌,急向姨太太使眼色,姨太太会意了,脑子1转,很自然地谈了几句甜言蜜语,哄着范大昌跟她到她的寝室里抽大烟。

    临行前她说了句:“等会儿我要陪范主任到外边吃个便饭啦,我想吃上春园,你会完客人,就找我们去吧!”

    吴赞东点头答应,他知道这就是女人的特别聪明处。等他们到卧室后,他想了想,便吩咐马弁把高参议留在门房接待室,把客人领到作为书斋的东跨院。

    他这样做,是避免高参议在场唠叨,希望3言两语把客人撵走了事。

    尤林和吴赞东对面坐在东院的起坐间里谈话了,从对方的神色里,从几句简单的对话里,尤林就感到对方不是希望交谈,而是希望结束交谈。

    尤林心中暗想:“这个家伙哪有心思找我们谈什么,高老先生是怎么搞的呢?这不完全是胡闹吗?”又1想,既然冒了偌大的危险见到汉奸头子,哪能会个哑巴面。于是,不顾对方意愿,把当前的形势,对方的出路和赤色革命组织的主张滔滔不绝地讲了1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