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是荒凉的,地不好种,人也难活。何况又是处于交战的前线阵地,尽管不如甘肃那边的西北更荒,但都是一样的凉。

    延州属鄜延路,这边的人口多聚集在京兆府左近地区。前线打仗的地方,人口是不多的。最多的,就是兵。这边的百姓不容易,既要担忧着西夏骚扰,又要受着一大堆的贼配军的欺压。

    “听说在汴京,那边的人都当面说贼配军是赤老,可在咱们这边,那都是军爷啊……”老汉唉声叹气,从火堆里拿了烧开的水,给面前的年轻贵人往那精致的小银罐子里添水。

    王言在锅上煎好了肉干,用筷子夹了两块,分给了蹲在他身边眼巴巴看着的一男一女两个小不点。他们脏兮兮的,不过总算是有衣服穿。也不怕烫,就用着黑乎乎的小手接了肉干,嘶哈嘶哈的慢慢吃了起来。

    “栋梁,拿两块糖来,泡点儿水喝。”

    “哎。”

    边上的小栋梁应了一声,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盒子,拿了三个黄色的糖块,自顾在屋子里找了三个破碗,一碗一个,用着热水泡了,给这爷孙三人都泡了一碗。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汉眼看着小栋梁的动作,就要阻止,但又说不出甚么使不得的理由来。

    两个小不点儿浑然听不见老汉的话语,只大睁的眼睛,盯着小栋梁手里的碗……

    “不碍事,我家是大户嘛,还能差这几块糖,几口肉?”王言笑着摆手。

    老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待小栋梁把碗递过来,老汉飞快的用手在热水里,把糖都取了出来,起身找了个小木匣装好。

    “有点儿甜味就行,留着多泡几回,多谢郎君可怜。”老汉呲着一嘴的大黄牙,笑的憨厚。

    “无事,本就是给你们的。”

    “郎君来这边是做买卖的?可老汉瞧着不像,倒像是官老爷。”

    “哦?怎么看出来的?”

    “以前也有官老爷在老汉家里借宿,瞧着都差不多。不过郎君比他们亲人,那些官老爷可不理会泥腿子。”

    劳动人民当然是有智慧的,老汉也是有着些许油滑。他见王言一直笑呵呵的,又是给干粮,又是给肉干,又是给糖块,自然也就放开了很多。

    “老丈亦有识人术嘛,我是被调来到咱们延州做个小官,就在肤施,若是以后有了甚么事情,可来肤施找我,必定尽力而为。”

    老汉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转而奇道:“听闻汴京城中有个王相公,抓了好多人,做了好大事,不知郎君可认识这个王相公啊?”

    相公,以前是宰相的称呼,随着百年过来,这个称呼也便逐渐向下兼容,官大一些就能称相公。但毫无疑问,王言还是不够格的。不过对于百姓来说,他们就没甚么所谓了。好像副主任要叫主任,副市长要叫市长,差不多都是那么个意思。但凡是个官,被人叫了相公,都是忍不住心下暗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