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从最初孤单的两三只,到全T大合唱的时候,离别的季节到来。

    不仅是毕业、离开学校,更代表着即将离开台湾,到陌生的法国。

    离开熟悉的环境,也离开我所喜Ai的人们。

    毕业典礼办在星期六,我把昨晚准备好的卡片带着,一到学校就先发送出去。工友伯伯、供应营养午餐的阿姨、方蓉,还有班长。最後一张卡片,我犹豫许久,不晓得应该当面给出,还是放到对方绝对能看到的地方就好。

    那张卡片是给班导师的。

    之前他的那些话,这两个月来仍一直在我脑中回放。或许是在快乐地弹琴的时候,也或许是和家人愉快地用晚餐的时候、在珍惜地和智惟哥相处的时候、和汪琳互传在路上看到的猫咪照片的时候……那些字句不断提醒着我,或许还有其他人也用那样的想法看待我;或许,我有可能真的是那样的人。

    五月的时候,曾有好几次,我不小心想起了老师的话。即使原本是开心的,我的心情也立刻像是自由落T一样掉到最底。我开始焦虑起来、眼泪落下後便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旁人如何安抚我都没有用。崩塌之後几个小时,我都处在与世界断连的状态。一整个下午,或甚至是一整天,就因为那几分钟窜入脑海的话语而毁掉。最近状况好转一些;但一不小心想到老师说的话,我的心仍会揪紧、感到难以呼x1。

    我不断提醒自己,那并不是老师的错,他只是说出了当下他认为适合、可以帮助我的话语而已。可是那些对我的本质、对我的动机的怀疑、希望我「改善」的想法,还是重重地打击了我的自信。

    我知道老师对於我当下不如他理想的反应那样感激、听话,而认为我不尊敬他,因此似乎始终用不太愉快的眼神看我。我也一直很想和老师道歉、告诉他,他的用心我是有接收到且感谢的,却不再有机会。所以我写了这张卡片。

    挣扎许久,我决定把卡片放到老师专属的置物信箱里。

    回到教室,班长发下礼花,中断了原本正交换着毕业纪念册签名、互赠小礼物,或者一起拍照的同学们。

    我轻轻m0着礼花的尼龙材质,看着上面烫金的「毕业生」三个字,才有了真的要分离的实感。

    礼堂里,我张望着,在准备给学生亲友的位子,找到了爸爸妈妈和汪琳。与汪琳对上眼时,她向我扮了个鬼脸,使我必须努力忍笑。

    校长开始致辞时,我将目光转回台上。

    典礼顺利进行。颁奖、欣赏学弟妹的表演、领取毕业证书、合唱毕业歌曲,直到礼成。活动的音量不小,我的注意力开始发散,一切变得遥远。身旁有些同学们已经止不住哭泣,我却没有掉眼泪。

    环顾周遭,那些不曾熟悉的面孔,以後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深入了解;那些逐渐熟稔的,也将各奔东西。高中这三年间,曾有许多灰暗的日子。从最初的痛苦,到後来的习以为常,我还留在这里,不像曾经想过的那样选择消失,这点我是庆幸的。

    因为这样,我才能拥有现在的美好。

    「杜日恒!」典礼结束後,汪琳朝我走来,爸爸妈妈也跟着。爸爸用底片相机帮我和汪琳拍了照,也替妈妈和我拍了好几张。

    拉着爸爸穿过人群,我找到魏雨琪,鼓起勇气向她询问可不可以一起拍照。自从那个事件以後,我们没有更多交集;但偶尔互相给予的微笑对我已经足够。

    我手中握着汪琳塞给我的卡片,拍完照回过神来,她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