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没有耐性。阿慧,你说说看,排了半天队,花了二十元,总共在这儿冷冷了风里杵了小一晌午,老子还要看这小鬼的脸色,跟木头桩子一样,连理你一下都懒得,你说说这倒是去哪门子找理去啊?”

    他又再次怀中拿出那一支追针怀表,看了眼时间和日期,对身边的女伴抱怨道。

    “要我说啊,沪上的繁华也就这样,这世道真的越来越乱了。连魔都也不安定。打仗啊,轰炸啊,想想都是可怕。”

    “是啊。”

    “前些年经常能看到苏北逃难的乡亲,三天两头的就几万就几万人的涌入沪上。如今又变成沪上的百姓,一批批的往苏北逃难……这混乱的世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女人脸上刚刚调侃曹轩时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一提到报上的新闻,就像是阳光下被蒸发的水滴一样。

    转眼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她的眉眼也低垂了下来,声音忧愁。

    “我父亲这两年,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报社也在裁员,他没有事做,阿公前年……就靠伱了。”

    女人轻声的说,似乎在提醒伴侣,“你答应我的。”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

    不过还是转眼摇了摇头。

    “苏小姐,你也知道,如今租界的房子是一天一个价,我不是不帮忙,但这可不是十块二十块买张画的事儿,”

    “有钱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能买到的人,都是少数。你知道在法租界搞到间大房子要多少钱么?十条大黄鱼!光是给中间人的好处费,就是一根金条。”

    “可是你都……”

    女伴被说的垂落了下头去。

    她也不哭闹,就那么用力拧着手上白色珍珠小包的系带,拧的指尖发白。

    男人见她这幅文文静静模样,反而又有几分不忍心。

    “Darling,放心,日本人也未必真会打进来么。再说,虽然法租界的房子不好搞,但美租界那里,我叔叔和泰奉轮船公司的美国票务总管有些来往……人家堂堂美立坚合众国的地方,虹口那边,可挂着星条旗呢!小鬼子敢欺负中国人,可洋人的地方,借他们個胆子,他们也不敢去。”

    油头小开对着女伴咬了咬耳朵,摸着她纤细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