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在宫中自小锦衣玉食,虽说本身不是挑剔的人,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毛,不忍直视那边一脸虔诚喝水的百姓们:“不是,这玩意儿、不干净吧?喝下去没事儿吗?”

    “那是月神的赐福,外面的水才不干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楚弈身后传来,他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太,正瞪视着楚弈。

    柳时衣赶忙上前,一把将楚弈拉开,冲着老人讨好一笑:“奶奶,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没怎么出过门,眼眶子浅。您刚刚说,外面的水不干净,是怎么个事儿啊?”

    老人哼了一声,白了楚弈一眼,才看向柳时衣:“每年开春,城里都会闹一阵子怪病,之前染病会死一大批人。后来月神庙重新建了起来,圣女教的祭祝参拜月神后,才知道是城里的水出了问题。月神慈悲,特意化神力于莲花落水之中,只要喝下一小口,就能得到月神的庇佑,不会再害病。”

    沈溯下意识认为老人口中的怪病是一种疫症,于是便上前多问了两句:“我们一路上见到不少家门口都挂了白幡,那些人都是因为这怪病死的吗?”

    老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些家死的都是质疑月神大人的男人,他们天天明里暗里嚷着月神当道误了阴阳,想重新建起日神庙来。心不诚自然得不到月神的庇佑。”

    老人看着柳时衣和沈溯顺眼,口气好了些:“姑娘,看你们面生,是外地来的吗?”

    柳时衣点了点头,老人便搭上了她的手腕,颤巍巍地领着她往排队喝水的百姓那边去:“你们肯定喝过外面的水了吧?那也来领一口月神的赐福,这怪病害死的人多着呢,可不是开玩笑。”

    柳时衣脚下一顿,看向沈溯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求助,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得等沈大夫给个准话。

    沈溯停了片刻,忽然上前拉住了老人的另一只手,食指虚虚搭在老人的手腕上:“老人家,您也喝过这月神的赐福水吧?”

    老人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沈溯借机探了老人的脉相,发现并未有异常。随即冲柳时衣点了点头,且不论这水到底对所谓的怪病有没有用,但起码从老人的状况来看,对人体没有其他害处,喝了也不会出什么事。

    柳时衣松了口气,跟老人一起站在了队尾,楚弈也跟了上来,冲着老人乖巧一笑:“老人家,刚刚是我说话不注意,冒犯了月神,待会儿我好好拜一拜她,祈求她原谅。您也别生气了。”

    老人这才面色转好,柳时衣又问了老人一些关于圣女教的事,得到的却和那布庄老板说得大差不差,是个虔诚侍奉月神的小门派,不求财不求利,人如其名,个顶个都是大善人,纯洁得宛如圣女。

    然而待沈溯和柳时衣喝完水,轮到楚弈的时候,他手刚接过小铜碗,从一旁忽然窜出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得像是喝醉了一般,把楚弈手中的水碗打翻了,冲着发水的两个女人闹酒疯一般大喊大叫。

    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从案桌后走了出来,靠近楚弈,微微低头行了个礼:“这位公子,今日有人作乱,扰了月神清净,这赐福已受了玷染,今日公子就请回吧。”

    楚弈一愣:“那、那我要是染上了怪病,怎么办?”

    女人抬眼,深深地看了楚弈一眼:“公子无需担心,只要去月神像前诚心跪拜即可,月神会庇佑每一位信徒。”

    楚弈不情不愿地离开,他本身对这套月神赐福的说辞自然不信,只是觉得好玩。可现在生生给人打断了,没喝上那碗神水,反倒觉得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