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带着一身伤回去。

    他唇角破了皮,颧骨也青了老大一块,若是回府,母亲定然会担心。

    北城兵马司有他的值房,当值时他偶尔会在此处过夜。

    顾辞一个人回到此处,将自己扔到床上,头朝下,闷在褥榻上。

    与裴俭打架时,胸腔被愤怒这一种情绪填满,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那个觊觎念兮的卑鄙小人揍死。

    他不配与自己为友。

    如今一个人躺在简陋的住所,愤怒之外,更有一种沮丧和难过的情绪。

    再有两个多月,他便要及冠,裴俭与他同岁,连生辰也相隔不远。

    他们曾是最好的伙伴。

    从小到大,顾辞在裴俭面前,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因为他有对他关爱备至的亲人。母亲和姐姐们自不必说,父兄虽常年不在京中,但四季通信不断,遇到什么好物件,时时都会给他寄回来。每年冬日,他身上御寒的皮衣大氅,皆是父兄亲手所猎。

    一到生辰,他能收到一屋子的礼物。

    可裴俭没有。

    他父母过世得早,祖父母也不偏护他,二房更是极尽所能打压他,外祖一家也无人可靠。

    他几乎无人疼爱。

    他们的境遇由来便有天然的对比。

    所以他从来对裴俭最是大度。

    不论是什么,只要裴俭露出一点喜欢的意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

    所有人都夸赞他友爱。

    只有顾辞知道,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好朋友。还有那些隐蔽的,他难以对任何人诉诸于口的,甚至于连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自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