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沙漏,看似漏的慢,却一直在漏,而时间就在似慢非慢中悄然流逝。长安城里的那几个与洛阳这边一直书信不断,除了昌宜这个没拖累的时常来往于长安跟洛阳之间,其他几个毕竟都是有家有口的,出来一次不容易,一年中能过来洛阳聚上一次实属不易。让关欣万万没想到的还是李青釉,这小姑娘真的按照她猜测的那样,每年都会来一次,每次也不多待,不过几日就会离开,但每年的那个时候都会来,就像当初她去长乐公主府一样,每个月固定的那日都会去拜访。一晃三年,长乐搬来洛阳三年,李青釉就来拜访了三次。

    如今已经是贞观二十一年十月底,眼看着第四个年头又要过去了。关欣已经越来越觉得长乐跟李青釉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最初第一年豫章还吃醋来着,毕竟李青釉对关欣有过朦胧的感情,虽然没有被挑明,但是香囊的赠送以及临别时的相送都挺容易让人有这方面的猜测的。但如今三年下来,就连豫章都觉得李青釉的目标该是她阿姐,而不再是关欣。

    “算算日子,青釉又快来了。我说丽丽啊,有个问题特想不明白,给解个惑呗。”

    “再叫丽丽,小心我打你。想问什么,说。”

    豫章跟长乐在暖炕的一头看书,关欣在另一头写书。突然想起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不禁开口询问。

    “好好好,五娘,我是想问,你当初走这一步,长孙冲就没拦着吗?我看你跟他的感情好像也还好啊,每次他回洛阳还知道来看望你,怎么就能任着你这样,这样隐姓埋名呢?”

    长乐放下书,貌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我与他是从小相识,他虽是驸马,却也是表哥,感情自然是很好,但我与他都明白,我们之间,亲情更多些。况且你不是警告过我,不能再给他生养子嗣,怕孩子得病,但他这一脉却需要子嗣。莫不如如今这样,他可以再娶,我亦得了自由,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又不是李青釉。话说回来,你跟她到底有没有戏,你这样不给个明确答案的折腾人家,可别忘了,那小身板子也不咋地,可别路上折腾出病来。”

    “呵,不劳你费心,她现在比你想象中的健康。”长乐重新拿起书,继续看。

    关欣撇撇嘴,不搭理拉倒,还不问了呢,反正又不是来找她的,就算生病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玉玉,快来快来。”关欣躲在墙的这侧,压着声音对着豫章招手,然后就继续猫着腰,蹑手蹑脚的透过门缝往另一侧看。

    关欣所在的位置正是两个宅院的链接处,墙的这侧是豫章与关欣家的花园,墙的另一侧则是长乐的花园,墙上开了门,姐妹两个想要串门连大门都不用出,走过这个门,就是从这边到了那边。豫章被关欣的动作弄得也来了好奇心,不禁趴在门缝上往对面看,只看了一眼,就直起腰,并把兴致勃勃的关欣拉走。门缝的那边,正是如约而至的李青釉与她的阿姐。

    关欣极不情愿,还没看够呢。“那病秧子一折腾就折腾四年,每年都巴巴的大老远的跑来探望,你阿姐也真舍得,李青釉那纸片子体格这么折腾下去,也不知道还能经得起几回这样的折腾。都老大不小了,喜欢就赶紧在一块得了,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豫章脚步一顿,复又迈开步伐,“你别跟着掺和,阿姐分得清轻重。”应该不会折腾太久了,从她刚刚看到的阿姐的神态上来看,该是动心了。

    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生活在洛阳的几人虽然不至于过着隐居的日子,但世间的纷扰早已不再是她们需要上心的事情。长乐跟豫章甚少出门,外面的一切事宜都是关欣在打理,而她又是不爱关注那些乱遭事情的人,一门心思都在赚钱养家活口上。所以在几人刻意的遗忘下,着实的过了好些年平静平凡又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一日,李府迎来了一位贵客,一位今非昔比的故人。

    “十几年不见,当初的武才人已经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喽。”

    “在姐姐面前,媚娘还是从前的媚娘,姐姐当年对媚娘的提点之恩,媚娘永记在心。”

    当初关欣离开长安不久,长乐公主突然有一天找到她,并且交给她一封关欣留给她的信。未见信的内容之前,她以为就是一封普通的告别的信,但看了内容之后却让她满腹的不解与疑问。信中内容着重的提示了她要与晋王殿下多亲近,还嘱咐她在身处困境时,不要放弃,惟有主动,才能拥有属于她的辉煌。这不是第一次提示她会身处困境,当初两位公主在关欣那里被照顾时,关欣就暗示过一次。但她当初并未在意。如今在信中又如此强调,这便是不寻常。亲近晋王?身处困境?不解归不解,看着手腕上的银手镯,她还是决定相信关欣,因为关欣没有害她的理由。

    没多久,第一个疑惑被解答了,晋王不再是晋王,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关欣是在让她提前与这位新任太子殿下搞好关系!而之后的贞观二十三年,朝廷一朝变天,太宗皇帝驾崩,临终前留下遗旨,她与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被送往感业寺出家为尼,当满头青丝落地时,她懂了第二个疑问,这便是她的困境吧,想起当初关欣的提示,惟有主动。所以她没有自暴自弃,青灯古佛的生活虽是艰难困苦,但她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终于成就她今日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