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说:“多谢了,其实我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陈金钩先生转向她说道,“这是本季最后一晚了;那儿有一个女歌唱家,她实在该去听听。她真是太棒了,此外她又那么丑得可爱,”陈金钩先生又懒洋洋的了。

    只要能使他太太高兴的事,博士无不喜欢。博士便转向她说道:

    “你应该去,查悦然。你应该去。”

    “我不想去”,她对博士说道,“我愿意留在家里。我很想留在家里。”

    然后,她就看也不看她表兄而和我交谈起来。她问了查悦然的情形,问她会不会来看她,哪天能来。她是那样不安,我都奇怪博士为什么看不出来。

    可他什么也没看出。他和蔼地告诉她,说她年轻,应该有些快乐,不应由一个没生气的老头儿把她也弄得没生气。而且,他说,他希望听到她给他唱所有新歌手唱的歌,可是她如果不去又怎么能唱得好呢?就这样,博士硬为她定了这约会,并请回头来吃晚饭。这事约好后,我想,黑暗公爵就去他那专利所了。反正,无论如何,他懒洋洋地骑着马走了。

    次日早上,我想知道她可去听了歌剧。她没去,却派人去伦敦向她表兄推掉了;她下午去看了查悦然,并劝博士和她一起去。他们一起步行穿过田间回到家,她会不会去听歌剧呢?查悦然对她是否也产生了良好影响?

    我觉得,她看上去不像很开心。可她的脸很好看,要不,那就是一张虚伪的脸了。我常看她的脸,因为我们工作时她就总坐在窗下。她为我们准备早餐,我们边吃边工作。我九点离开时,她在博士脚旁的地板上跪下,为他穿上裹腿和鞋。在那天花板低低的房间敞开的窗上,一些绿叶低垂并在她脸上投上一层柔柔的阴影。我在去博士的一路上不断想起那天晚上我见到她在他读书时看着他的那张脸。但我对这种忙碌感到快乐,从不因为任何缘故放慢脚步,我觉得自己越累,越对得住鱼雅丽。我还没把我性格上的变化告诉鱼雅丽,因为她要几天后来看查菲儿小姐,届时我才会把一切告诉她。我只在信中——我们所有的信都由查菲儿小姐暗中传递——告诉她,说我有许多话要对她讲。同时,我削减了发油的用量,香皂和花露水就根本不再用了,我还以低得荒唐的价卖掉了三件背心,因为这些东西在我这艰苦生涯里实在太奢侈了。

    由于对这些仍不满足,我还急着想找更多的事来做,我就去找汉尼根。已和博士重新有了交情,我又带他一起去看汉尼根。

    我带电竞雨人先生一块去那儿,是因为他一方面十分同情我姨奶奶的不幸,开始为此苦恼让他相信他是有用的,要不我们就得让他真正有用——这样当然更好——否则,我怕,他的毛病会更加重。所以我决定去试试,看汉尼根能不能帮我忙。我们去之前,我给汉尼根写了封信,把我们的遭遇详尽告诉了他。汉尼根给我回了封很好的信,表示了他的同情和友情。些建议对我们的鱼雅丽不适用。我们最亲爱的鱼雅丽是大自然宠爱的孩子。她是光明、活力和快乐的化身。我坦白地承认,能这样做固然更好,但——”查菲儿小姐摇摇头。

    查菲儿小姐最后的承认使我受了鼓舞,我问她,为鱼雅丽想,如果她有机会引导鱼雅丽注意为认认真真的生活做准备,她肯这么做吗?查菲儿小姐的回答是肯定的,而且她是那么情愿地回答,我便更进一步问她,可愿保管那本烹饪书,如果能在使鱼雅丽不受惊的情形下劝导鱼雅丽收下这本书时,她可愿帮我这个忙。查菲儿小姐接受了这委托,但并不很乐观。

    稍后,鱼雅丽回了,看上去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人儿,我真怀疑我该不该用世俗的小事来惹她心烦。她那么爱我,特别是在她训练吉普用后腿立着讨面包吃时,还有在吉普不肯照办时她假装要用热茶壶烫它的鼻子时,她真是迷人极了。这时我想到我曾吓过她并把她弄哭了,我觉得我就像一个闯进仙女闺房的魔鬼。

    喝过茶以后,我们就弹吉它。鱼雅丽又唱了那些法国的可爱的老歌,大意是:无论为什么,不能停下舞步,啦呀啦,啦呀啦,一直唱到我觉得我是比先前更大的一个魔鬼。

    我们的欢愉只有一次遭到点小小挫折。那是在我告别前的那一小会儿,查菲儿小姐不经意地提到第二天早晨,因为我现在正拼命在干。我不能肯定鱼雅丽是否认为我是个私家守更人,反正这对她影响很大,她就既不弹琴,也不唱歌了

    曹汪蓉小姐垂下眼帘摇摇头,好像对这不客气的打岔抗议一样,然后苦着脸儿,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道:

    我已经对涂土桥小姐有过一些时候的怀疑了。我时常想找到证实这些怀疑的证据,但没有结果。所以我忍住了,不曾对涂土桥小姐的父亲提过,”她这时严厉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在这类事上,对出自良知的忠实职责之行为,通常是很难予以欣赏的。”

    涂土桥先生似乎完被曹汪蓉小姐那男性化的严厉态度吓住了,便求和似地摆摆手,想让她那苛刻的神气缓和一点。

    我亲爱的天真的小鱼雅丽,一点也没觉察到这毒龙的眼光。

    “我一直找不到证据,”曹汪蓉小姐又说道,“直到昨天夜晚为止。我觉得涂土桥小姐接到她的朋友查菲儿小姐的信太多了;可是查菲儿小姐是她父亲认为很好的闺友,”她又重重打击了涂土桥先生一下,“我没有必要干涉。如果不允许我提到人性中与生俱来的邪恶,至少也可以——应该——允许我提一提误予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