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跺了跺左脚,曾经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小腿肌肉抽搐着,让他不能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平稳地行走,但他还是努力挺直腰板,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异样。

    他走进了自己常去的一家盲人按摩馆,点了那个他常用的技师,前台高喊技师的编号,"219,客人来了!"

    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好的,马上就到!”

    韩毅趴在按摩床上,露出自己的小腿来,他的左小腿上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痕,那里曾经被一辆载着毒贩的轿车碾压而过,粉碎性骨折,那次行动不仅葬送了他的多名兄弟,还葬送了他作为缉毒警察的生涯。

    韩毅无法再继续进入一线作战,他主动申请离职,带着他的伤腿回了老家,他自虐一般选择做了一名出租车司机,这对他的伤腿来说无疑是种负担,但他需要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提醒自己,他还活着,虽然毫无意义,虽然如同行尸走肉,但他还是要继续活着。

    "今天您的腿感觉怎么样?"

    219号技师跟韩毅搭话,这是一个长相很秀气的年轻男性,皮肤也白,笑起来甚至还有两个酒窝,给人一种十分温和舒适的感觉,此时正用双手熟练地揉捏着手下客人的小腿肌肉,让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还行吧,有点疼",韩毅无所谓地说,来盲人按摩馆是因为他不想让人注意到他腿上的伤疤,常点219号技师是因为对方话不多,多数时侯都很安静,他甚至到现在都不清楚对方的名字,只隐约记得店里的经理称呼对方为“小许”。

    219号技师的力道刚好,让他纠结在一起的肌肉松缓了下来,房间里没有人再继续说话了,只有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一圈圈缓慢却忠实地记录着时间。

    他的睡眠一向不好,每天只能入睡三到四个小时,但在这久违的放松中,他的脑袋逐渐变得昏沉,竟然想打起瞌睡来,韩毅常年的职业习惯让他不能允许自己如此松懈,再加上小腿的肿胀抽痛感已经缓解了大半,"今天先到这里吧。"

    219号技师停下了动作,两只无神的眼睛眨了眨,看向空气不解地问,"可是您的时间还没到呢。"

    "没事,钱我会照付",韩毅坐了起来,眼神无意中划过对方的领口,在白色的技师袍下是一件黑色的圆领体恤,更衬得脖子上的那圈淤痕格外显眼。

    韩毅几乎是不假思索,马上就判断出那圈淤痕是怎么造成的了,一定是有人用手大力掐住了对方脆弱的喉管,说不定对方还经历过痛苦的窒息。

    韩毅审视着那圈淤痕,神情严肃,如同在勘察犯罪现场,推测出大概是前天或者昨天造成的,他头一次主动搭话。

    "最近你遇上什么事了吗?"

    219号技师一下愣住了,咽了口唾沫,顿了几下才说,"没有什么事......谢谢您的关心"。

    说谎。

    但韩毅还是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补充了一句,"没事就好"。

    韩毅知道以两人近似于陌生人的关系,对方不肯实言相告也是正常的,但他骨子里仍然把自己当做是个警察,既然遇上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韩毅出了按摩馆,看了一眼贴在大门上的营业时间表,等到219号技师下班时,韩毅再次出现,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对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