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朗看到了妻子,亦看到了妻子身边的河屯。

    河屯左侧半个肩膀都包扎着,加上残缺的右臂,看起来着实的让人怜悯。

    即便只是一个陌生的老者遭遇如此境地,封行朗也会同情和怜悯的。更何况河屯还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呢!

    “阿朗,你来了……”河屯起身唤了一声。

    一声‘阿朗’,便能听出河屯对他这个弑父的儿子并没有记恨。

    封行朗想叫出久藏于心的那声‘爸’,可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如鲠在喉。

    “……来了!”

    封行朗的声音泛着沙哑,“真的很抱歉……把你弄伤了!”

    河屯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慈爱的笑容,“不打紧!只要你好,我就好!”

    雪落本以来父子俩见面会尴尬又局促的,一直还在帮他们想着圆场的台词;却没想到他们父子俩刚见面,就自行打开了心结。

    “行朗,你把咱爸伤成这样,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快给咱爸倒杯茶赔罪!”

    雪落本是一番好意。可话刚出口就懊恼了自己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呢!河屯一条手臂残了,另一条手臂伤了,怎么拿茶盏喝水啊?

    总不能让丈夫喂他吧?!那得多尴尬呢!河屯自己也会难堪的吧!

    正当雪落惆怅着要不要收回自己的话时,丈夫封行朗却已经走到了河屯的身边。

    沙发前摆放着一套功夫茶具,封行朗拿起茶壶往杯盏里倒了三分之二的茶水,然后缓缓的端在手里,朝河屯躬身过去。

    “……爸……”

    这声爸叫得着实艰难,像是哑在了喉咙里,封行朗随之跟声快言“这杯茶……就算儿子给您赔罪了!”

    河屯激动得脸部肌肉都在打颤;感动更多于内心的欣喜若狂。

    “诶……诶!好孩子!”

    河屯眼眸里闪动着半清澈半浑浊的晶亮,颤启着双唇倾过头来,喝下了儿子喂给他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