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老臣百死不足以谢罪,愿意听凭贵妃娘娘处置。”秦医正不停地冲她磕头。在宫中活了这些年,他深知子息对一个嫔妃是多么重要,何况这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身后便是桌椅,琴贵妃再无地方可退,她一手撑着身后的桌子,忽而放声大笑,面上却有血红色的泪流出。

    殿外的人隐约听到殿内的动静,然沒有主子的吩咐,他们却不敢妄自前去。

    秦医正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他不敢去看面前的女子。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想必不仅他会受到惩罚,连琴贵妃亦会牵连其中。

    过了许久,琴贵妃的笑声才慢慢止住,她一屁股蹲坐在身后的靠背椅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将面上血红色的痕迹冲刷殆尽。

    秦医正的身子开始麻木,长时间地伏拜使得他双目中隐隐有星星环绕,眩晕感涌上心头。

    “这件事你可还对他人提起过?”不知过了多久,琴贵妃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來,目所能及的是一双坠着宝珠的绣鞋。

    “老臣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秦医正努力保存着心头最后一丝清明,他恭谨地回道。

    “甚好,你记得,今夜你到景阳宫不过是为本宫送安胎的药,从來不曾有什么假孕的事。”琴贵妃居高临下,声音清冷,她俯视着身下之人,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贵妃娘娘!”秦医正猛然太后,撞进琴贵妃深不见底的瞳眸中,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秦医正,据本宫所知,你家中还有老母与妻儿吧。”琴贵妃绕着他慢慢踱步,声声似催命的鬼差一般,忽而绕到他身侧,弯下身子在他耳边问道:“你有沒有想过,凭着阿郎的脾气,若他知道你在皇嗣一事上欺瞒于他,不知你一家老小可还能平安存活?”

    幽幽的声音带着些女子的香味扫在秦医正脖颈上,他却觉得脖子上仿佛架着一把锋利的刀刃,只要他偏一偏头,便会被那凶器立刻夺去性命。

    他铸成这样的打错,即便是五马分尸他也死不足惜。只是,他一家老小又何辜,竟要跟着他受这样的牵连?想到年迈的老母与正考功名的孩子,两行浊泪顺着他的眼角潸然而下。

    “秦医正是聪明人,如何定夺相信你一定会作出最恰当的选择,夜将深,我这里就不留秦医正了。”琴贵妃身上华美的长袍曳地,衣裙拖地的声音仿佛毒蛇爬过秦医正心头,他望着面前看不情面目的琴贵妃,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娘娘,即便老臣将这件事烂在心底,若是再过两个月,娘娘的身子却不显怀,却如何是好?”來之前秦医正已想到了这种可能。

    “只要秦医正补说出去,余下的事便不劳秦医正操心了,我自由办法,绝对不会牵连到秦医正身上,相反,您安胎有功劳,还会得到一大笔赏赐。”琴贵妃心中已有了计较,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怀上龙子,假孕的事绝对不能让阿郎知晓。

    “良念,送秦医正。”琴贵妃拔高声音,门外一直候着的婢女应声而入,却见主子面上蕴着笑,缓声对她吩咐道:“劳烦秦医正深夜还要來一趟,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良念,将阿郎昨日赏下的那对镯子给秦夫人吧。”

    良念拿过來一对通体透亮的玉镯放在秦医正手上,含笑看了他一眼。

    秦医正原本就佝偻的身子又矮下去几分,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琴贵妃的赏赐,道:“老臣替内子谢过贵妃娘娘。”

    “秦医正,这只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皇上平日也总在娘娘面前夸您呢,说是有您看护着,娘娘一定能平安诞下小皇子。”良念不知殿内发生的事,只当是秦医正得了赏赐太过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