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珺瑶整日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皇上表哥派往东凌的探子为何迟迟不归,她也好早日回家与父母团聚。

    这日她与往常一样正陪着舅母添置一些物什,便听到街上的议论声,來往的人比起早几日來也变得熙攘起來。她侧耳倾听,原是皇上撤下了四个城门的探子,太庙也修缮完工,百姓一个劲地称赞皇上英明。

    蓝珺瑶心中了然,凰后的雕像怕是随着密洞的毁灭不复存在,这皇上表哥也算有手段了,竟能在短短数日内弄出一个假冒伪劣的高仿货。想來探子也已归国,蓝珺瑶的心情瞬时变得大好,连带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榆木马车轱辘一圈一圈滚动,蓝珺瑶与凌祈暄坐在马车内,狭小的空间被塞得满满的。连带着蓝珺瑶座下的暗龛也被填满,两人对面而坐,马车外传來车夫响了一路的山歌。

    自皇上撤兵以后,蓝珺瑶按捺着心性又在凰府住了两日,估摸着时机已然成熟,这才同凰家众人告别。相处的时日虽不长,他们却真心将蓝珺瑶当成了自家的一份子,猛然听到她要回东凌,众人心中都分外不舍。

    这之中又数祖母与北娇姐弟二人为甚,一听蓝珺瑶要走,北娇那双大眼睛中立刻变得眼泪汪汪,连带着北烨也偷偷在一旁摸眼泪,凰府的婢子们对这位孙小姐亦不舍,她的脾性和小姐一样,都是顶好的人。

    离别那日,凰家老少悉数尽出,舅母一个劲地指挥下人将东西往马车里般,连带着太后娘娘赏下的东西与祖母交代她带给母亲的,连马车顶棚之上,都横七竖八地挂着些塞不进去的东西。

    马车驶出老远,北烨还在追着马车跑。蓝珺瑶从一旁的小窗内挥手与他们告别,一时之间,满心都是悲伤。她攀着车窗朝外望,已经出了北凰国都城老远,北凰国的一切渐渐成了身后之梦。

    高耸的山、遍植的树、潺潺的水,并着各种飞鸟游鱼在蓝珺瑶面前一闪而过,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心底升起,她深深吸一口气。此行着实危险,原想着是去找出自己梦魇的根源,却不想着了凰后的道。

    仔细想想,自己的警觉性何时竟变得这么差了,若放在前世,这样的事她是断然不会如此处理的,既是碧淳惹出來的祸端,砸了便是,何必费那许多功夫。

    离东凌又近了一分,蓝珺瑶只觉连鬓角都开始隐隐作痛,不知如何跟哥哥交代。忧思爬上眉梢,蓝珺瑶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马车轱辘压着一块石头碾过去,“咯噔”一下,蓝珺瑶身子不稳地向后倒去。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糟糕,大概要压坏一片东西了。马车内连容下第三个人都不能,这一摔定然摔个结结实实。想象之中的疼痛感沒有到來,蓝珺瑶睁眼去看,正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在她还未回神之时,整个人便被安放回长凳上。自那日过后,两人之间像是沒有发生过什么一般,凌祈暄再沒对她动手动脚,即便是面对面走过,他也只是淡淡地朝她一笑。

    这样沒有规矩的奴才连凰府众人都看不过去,纷纷为蓝珺瑶打抱不平,言说这侍从太嚣张,见了主子也不行礼。蓝珺瑶笑笑作罢,解释说他是蓝家的家生奴才,曾为了保护爹爹周全,这里受了伤。

    众人一见她指着脑袋才作罢,只是在这之后,看凌祈暄的眼光总带着三分同情。得知这件事后,凌祈暄亦表现得非常平静,斜着瞟了她一眼,“哪里受过伤?”

    蓝珺瑶讪笑了两声,才答道:“您老四肢健全,哪里也不曾受过伤,不要听那帮人胡说。”蓝珺瑶为此还忐忑了两日,这位主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哪知这事就此却揭过去了。

    将蓝珺瑶放回原位后,凌祈暄又开始闭眸养神,如同方才一样,只是若真的睡过去了,又怎么那样及时地接住摔落的蓝珺瑶。这只小乌龟不能逼得太紧了,得适度放养,这个道理他倒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只苦了蓝珺瑶在另一边苦苦揣测。

    心中计较过后,蓝珺瑶决定打破这份僵持,若是两人再冷战下去,只怕不是她被冻成冰棍,就会在这种状态下得了内伤。“你...有沒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沒有。”凌祈暄掀眼看了她一下,又继续方才的伟业,他双手环胸,正襟危坐,连那不平的山路亦不能晃动他分毫。

    一句话出口,将蓝珺瑶接下來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方才鼓起的勇气瞬时消耗殆尽,蓝珺瑶无力地坐在位子上,时不时踢一脚埋住双腿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