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惨烈,宁静高悬,知了一动不动地趴在树干上,路两旁的花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似乎也明白这样的气氛下不发生点什么简直是辜负观众的期望。

    再看那些准备从户部后堂偷偷开溜的大人,一个个沒了个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自己钻着走。一个贼溜溜的眼从那只容一只手伸过去的缝里偷偷往外打探,瞧着大街上光秃一片,顿时喜由相生。

    他朝着身后几个同样表情的人招招手,那几人瞬时跟上,他们轻手轻脚地掩上了后门,贴着墙边朝对面挪过去。

    他们才走了十几步的功夫,变故竟然横生。原本不见半分人烟的街道上几个乞儿打扮的男子定定地望着他们,为首的张大人似觉得不可置信。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那双塌蒙的小眼,这才发现这些乞儿竟同时朝他咧了咧白牙,阳光照耀下直欲晃了人眼,一股不妙的感觉自心底升腾,他就要转身沿原路逃跑。

    乞儿将两指掐成一个圆圈,放在嘴里“吱吱”一声,口哨声呼啸,“大人出來了!”与此一同传递向远方的,还有他嘹亮的大嗓门。

    “大人说要回家去取银票!”那乞儿生怕事情不够乱,这一声震天吼果真将一些原本守在正门的人都吸引过來,他们中有一些还自告奋勇,要护送大人回家,以防归來路上遭到意图不轨之人惦念。

    青天白日之下顿时多了几位铁面无私的包公,若蓝珺瑶能亲眼看到这一幕,怕是要乐的合不拢嘴了。她的本意不在此,只想借此替哥哥出一口气,并着让几位大人出点血,哪里晓得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前路布满荆棘,后退却是断崖,张大人只觉得气血不断往头上涌,是气得。偏生一旁的百姓无知的话语无异于火上浇油:“大人,您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要中暑了吧?弟兄几个搭把手,我们把大人送回家,也好取了银子让大人歇着,这几日來,几位大人也着实辛苦了。”

    “大人,你放心,我们哥几个别的沒有,空有一人莽力,大人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題,左右不过我们哥几个多跑两趟就是了。”说话的哥们真是体贴,殷勤地忽闪着他那似蒲扇一般的袖口,汗臭味尽数袭向张大人,他硬生生被熏晕过去了。

    另外几位大人一见张大人的惨状,也不用这些百姓再來献殷勤了,自觉便带着各自的阵容回府取银子了。那跟在他们身后膀大腰圆的汉子排成两排,颇有几分霸道的气势。

    另一方,早在诸位大人“被回家”取银子的时候,蓝卿月亦接到了手下的通知,他对着守在户部门口不肯离去的百姓朗声道:“我知道大家心中的牵挂,只是诸位的身体要紧,这样,今天中午若大家不嫌弃,就与我一同吃些东西。”

    他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准备好的护卫将几个圆木桶抬了出來,热气腾腾的粥与白花花的馒头,算是节俭了。饶是如此,百姓们却吃得特别香,仿佛这是世上最美味的珍馐。

    蓝卿月趁着这个功夫,带着护卫偷偷溜到户部中。人说太阳当空照,做贼时刻妙。蓝卿月此刻便在贯彻着这一伟大方针,计划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他几乎要忍不住心花开满地了。

    将户部几位大人的钥匙凑齐,打开一个个木匣子,蓝卿月取出了至关紧要的一方大印,,户部印信,当鲜红的四个大字盖在薄薄的纸张上时,护卫与蓝卿月两人忍不住心头一松,成了。

    今日之事全是蓝珺瑶一手安排,连几位大人何时离去,从哪里离去都被她算计到了。这些商户早在蓝珺瑶的命令下开始囤粮,数量着实不小,此次若半价卖出,恐怕亏得连底裤都要亏空出去了。

    趁着几位大人离开的间隙,蓝卿月带着护卫将事先写好的文书盖上户部的大印,却是感念于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遂以双倍的价格收购百姓所捐之粮草。

    可以想象出來,等户部几位大人看到这份文书,只怕立刻要气得胡子高高倒竖起來。蓝卿月特意将这份文书放在了几位大人常看的公文下边,即便是等他们翻阅到了,只怕他也已经身在千里之外了。

    户部之外一切照旧,百姓们吧咂着嘴意犹未尽,今日的粥喝起來格外香甜,馒头亦是如此,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了。蓝卿月步出户部的大门,只觉连天上的烈日都变得顺眼了一些,想想户部那些人的嘴脸,似乎也沒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几位大人到了家中,看着身后威武如廊柱一般的百姓,暂且把他们当做普通的百姓吧。皆一脸肉痛且双手颤颤悠悠地将一沓子银票递到他们手中,有心理素质过于低下者甚至当场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