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又是关怀、又是很顺畅地拐到了春闱的正题上,倒的确很高明。

    齐婴当然听出来了四殿下的真意,同时也知道这话他是必须接的,一旦圆滑地避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走得更僵。

    齐婴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萧子桁,说:“关于春闱之事,我还欠殿下一句交代。”

    萧子桁闻言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则颇显晦暗,他看着齐婴笑了笑,说:“父皇又不曾将科考之事交给我,你欠我什么交代?”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齐婴不为四殿下这番做派所动,只敛下眉目,答:“春闱取士事关国本,我却为求清名而操之过急,本不以为过,经父兄提点过后才知不妥,亦才想明白此举给殿下招惹了麻烦。”

    这句话他说得清淡,仔细听来却起码有三层意思。

    其一,提携寒门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举,与储位站位并无干系;

    其二,这是他一人所为,并非齐家的立场,左相和右仆射事先都不知情,事后也不赞成;

    其三,他本意并不想给四殿下惹麻烦,春闱之事是无意之举,他还是四殿下一党。

    这番话真假不论,总归他的神情和语气是很认真的,仿佛他说的便是实实在在的真相了。

    但萧子桁又不是傻的,哪能三言两语就被他蒙混过关?他自幼与齐婴一道长大,深知他性情,绝非在乎他人毁誉之人,他心中有自己的章法,一旦落定,便是磐石无转移。

    沽名钓誉?他齐二公子的好名声还少么?差这一点所谓清名?

    他宁愿相信他是犯了傻,为了他心中那一点悲悯,宁冒天下之大不韪。

    萧子桁心下一笑,又觉得此时想这些并无什么意义,他今日来,无非是要探探齐婴的底,如今大事将近,齐家的立场是至关重要的,他不能容许一切在此时生变。

    方才齐婴最末尾那句话是挑明了说的,这便让萧子桁觉得继续打机锋没什么意思了,他挥开了脸上那些并不真切的笑意,转而露出严肃之色,看着齐婴说:“敬臣,我自然信你,可你也应当明白,口说无凭。”

    你说你并未倒向端王,他便可以相信了么?官场中人,言语不过是最轻飘的东西,他需要的是切实的东西,证明齐家绝不会临阵倒戈,证明他们是自己一党,或者起码他们两不相帮。

    他说完后便紧紧地盯着齐婴,却见他并无丝毫迟疑,倒像是早有预备一般,接口道:“殿下说得是。”

    他答得如此干脆又好整以暇,反倒让萧子桁心中有些没底,又不禁好奇他打算给自己怎样的佐证。他看见齐婴顿了顿,随后凤目轻抬,对自己说:“倘若公主殿下仍有意下嫁,臣愿迎娶公主,以请殿下安心。”

    这话一说,四殿下当即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