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折腾,他也酒醒了不少,四平八稳走了两步,才觉得这小巷子不太对劲。——这不是自己回客栈的近道。

    这样想着,他脚步一顿,身后阴风骤起,极为蛮横的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脚跟往腰上爬。好重的阴气!一只婴灵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鬼息?!

    他皱了眉,下意识回头看一眼。

    原本昏暗不已的小巷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一排散着幽蓝光芒的白灯笼,就挂在两边的檐角上,风一吹,火光就打着圈儿的晃动,张牙舞爪的。在明灭不已的光里,齐晚将巷口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

    婴灵两脚挣扎,硬生生把那矮冬瓜似的圆身子从泥巴里头拔了出来,过程中将自己的头掰断了,耷拉着,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齐晚不忍直视,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看得他心里直犯恶心。

    这小鬼出土坑后没站起来,不会走似的,背着身躺下了,在不住的尖啸之中,头颅猛地一转了一周,四肢“嘎嘣”折向背心,狗似的,手脚并用,倒趴着往前爬了一步。整张脸都爬上紫红的斑纹,两眼被漆黑的血充满了,嘴一咧,涎水混着血水往下滑。

    昏暗中,那口细牙还泛着光。

    风里隐隐约约传来那小鬼的呢喃,“饿了……娘,我好饿啊……”

    齐晚“啧”了一声,剩下那点酒意被它这几声“娘”喊没了。

    婴灵看着离得远,四条短腿跑起来只剩残影,行迹藏在了晦明不定的灯笼光里。齐晚背了一只手到身后,迅速结了几个手印后,修长指节上骤然蕴满黛蓝的坎相灵力,掺杂着鬼息的天道灵盘在他掌心盘旋而生。

    “我要吃了你……”婴灵跑起来落落生风,森森的鬼息在这窄巷中无声蔓延,风一卷,满是刺骨的阴寒。

    它似是对方才的活埋之仇耿耿于怀,张开那血盆大口,想要咬断他的脖颈。滴着血水的口近在咫尺,齐晚眼中杀意一闪,身后黛蓝的灵盘骤然绽开,光浪闪烁着穿透他的躯干,与那扑过来的小鬼狠狠相撞!

    “嘭”的一声!婴灵被灵盘中隐匿的灵力震得往后倒飞,狠狠撞进了窄巷两侧的墙壁之中,又同墙上碎裂的青石一道往下滚落。

    齐晚抬起右手,窄袖中藏着的银丝悄悄冒出一个头,又害怕似的打了个弯往袖筒里钻。齐晚却窄袖一震,厉声喝道,“去!”

    它便疾出!

    丝线利箭离弦,夹杂着灵力与鬼息,逞凶斗狠地往婴灵身上狠狠一笞。下手阴毒,角度刁钻,还力道惊人,直抽的婴灵一声尖啸。齐晚背在身后的左手微微一曲,黛蓝的光浪骤然迸出,在那婴灵上方转做一枚灵盘,灵盘中央,白矖衔尾的纹饰烁着光,灵盘下,千钧重力便好似泰山盖顶般压下。那截银丝就像是活物一般爬上了小鬼的肚皮,冲着其中狠狠一勒,将这婴灵勒得直吐舌头。

    他冷笑一声,“好家伙,舌头有我三臂长,平时吃的人也不少罢?”

    《三山异闻》中记载:婴灵,好食人,食一人,舌长半寸。

    就是说,一只婴灵每吃一个人,舌头便长半寸,这只婴灵有成年男子三臂长短的舌头,该是个作恶多端的祸患。——该杀,该狠狠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