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百合加在苏丹接近九十九由基,屡次被看穿后宣告停止,打听到的情报悉数寄回京都。为避难逃回东南亚,时任泰国总理的靠山正为对付大选上的劲敌修订新法,审时度势,她现在不适合参合政局,于是转而躲到新加坡。

    乐岩寺嘉伸传来消息的频率大约是一周两次,并不知会日本的局势,只嘱咐工作,或者让她邮递肉骨茶的调料包或其他特产过去。

    但她大概知道,就像派遣任务给自己一样,必定也有其他人被送去摩洛哥牵制乙骨忧太。分明都是同行,却难免明争暗斗,当真是咒术界的可悲之处。

    接到回日本的通知时,她没想太多,只是忽然回忆起离开时的最后一天。

    她和太宰治约在镰仓见面,看到她时,他略微感到意外。毕竟以往殉情时,她总会谨小慎微选择附身他人参与。

    太宰治没过问太多,他们也不是那种相互关怀、含情脉脉的关系,于是只径自去忘了海岸。

    之后便是故伎重演。

    已经做过太多次,以至于习惯得有些不寻常。他们在散步的过程中像分食糖果般服用药物,各自把绳索捆绑在手腕上。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飘舞着,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水漫到上半身时,恐惧感开始在身体里作祟,他们握住对方的双手,以侧身的方式踱步走向死亡。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狂喜,身体颤抖着,心灵震荡着,两个人望着对方的眼睛。

    水漫不断拍打着咽喉,逐渐漫延到下颌。

    太宰治竭尽全力抑制身体的随波逐流,微笑着问:“诶,夏油。”

    她没回答他,只是轻轻吐着汇入口中的水。

    “夏油,你喜欢我写的吗?”波浪将他往深渊推去。

    她和他牵系在一起,同样身处浪涛中,因此也向那一侧迈进。百合加却突兀地说:“没关系。”

    最终,浪潮覆盖了头顶。

    一股水流涌来,绳子被冲断了。他们不得已分开来。百合加任由白色的浮末卷过面颊,鼻腔被痛苦浸没,身体在痛苦里失去重量下沉,就这样痛苦地死去。

    没关系。

    爸爸,妈妈。

    她的本意自然是“我这就来见你们”,然而事与愿违,假如当时梦想成真,后来也就不至于又继续被京都校差遣了。

    总而言之,醒来时她瘫软在海岸上,太宰治在旁边拆卸打湿的绷带。两个人在无言中达成了默契,事关这次自杀再也不提起。

    后来想起来,万幸没死,因为一切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