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北垠的使臣就将百里钰的所有东西送进了流光殿,楚犀坐在桃花树下,冷漠地看着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东西一箱一箱地往里抬。

    百里钰没有来。

    五年前,也是这般场景,只不过那时的北垠公主站在屋子前颐指气使,美艳的眉眼上写满了骄纵。

    百里萋可比百里钰蠢多了,那时的她以为轻轻松松哄住这个深受宠爱的小公主,就可以入主未央宫,成为这西靖的皇后。

    楚犀还记得她死时的样子,碧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怨恨与不敢置信,鲜血顺着她紫色的长裙一滴一滴,落在灰白色的石阶上,宛如美人眉间一点殷红的花钿。

    她故意给百里钰安排了当年百里萋住的屋子,她就是要告诉她,她知道她想做什么,她若敢轻举妄动,百里萋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百里公主是客,你们需得小心侍奉着,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向望月提。”望月带着两个挑选出的宫女到楚犀面前,楚犀抬头望了一眼,淡淡道。

    那年长一些的宫女长了一双圆溜溜的眼,极机灵讨喜的模样,她立刻笑道,“百里公主既是客,我们是殿下的人,自得好好侍奉着,不叫丢了殿下的颜面。”

    楚犀见她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向望月使了个眼色,望月心领神会,连忙从怀里掏出两片金叶子,给她们一人一片。

    那两位宫女受宠若惊地拜谢后,便随着望月离开了。

    直到傍晚时分,百里钰才过来,她孤身一人只带了曜一,沐着夜色,她冷冷地望了一眼那间屋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楚犀命人在桃花树上挂了灯笼,依旧坐在白天的位置上,姿态端庄又闲适地品着一杯茶,“百里公主,你来晚了。”

    “琐事缠身,所以来得晚了一些。”似是仗着夜色的伪装,百里钰也没有再装出昨日国宴上那般妖媚惑人的模样,而是一身紫衣萧萧然立于夜风之中,周身缠绕着冰冷的气息。

    “比起昨日,我倒更喜欢你今日的模样。”楚犀淡淡道。

    百里钰也不忸怩做作,径直上前坐在楚犀对面,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几滴茶水顺着下巴脖颈流淌下来滑落进衣襟里,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她直接用衣袖擦擦嘴角,然后眸色沉沉地望着楚犀,“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做作呢,楚犀,这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楚犀垂眸为她又添上一杯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我并不喜欢与人打机锋,尤其是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百里钰冷嗤了一声,“可不是吗,你自然更喜欢直接动手。摄国殿下一向如此视人命为草芥,不是吗。”

    她言语里明晃晃的讽刺与嘲弄让楚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倒有些喜欢这位妖魅又直爽的性子了。

    真是难以想象百里钰居然是由百里萋那个空有皮囊的蠢货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