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有些晚了。

    韩山道出剑一探,接住桃源阁前一朵被雨打落的花苞。

    距离段临霜秘密出门已经一月有余,她说着要去平乐盘口查事情,然而她这一去除了传回平乐衙门放火被烧的消息之外,竟然再无消息。

    就算他曾经对着师祖师兄的牌位发誓他一定尽心尽力辅佐段临霜,再也不会叫旧事重演,但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对她无条件的偏帮究竟是福是祸。

    自从那颜姓姑娘离庄以后,段临霜就一直心不在焉。其实他早就看出了这两个姑娘之间有猫腻,只是有段临风的事在前,他不敢多说什么。他看着段临霜长大,她的性子只会比她哥哥更随性难羁。清泉二小姐的名头都困不住她,更不用说是清泉庄主这个位子。若她发起性来,突然决定和那个姑娘私奔从此一去不返,他要如何对至今以为段临霜是在抱病休养的师兄师侄解释。

    韩山道收剑驻足,摘下落于剑尖的花骨朵。还没盛开就已经枯萎,实在不是什么吉祥兆头。

    “好剑法。”

    沉静的女声从他背后响起,他心头一慌,手上的花骨朵也砸落在地上。回过身去,段临雨正在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

    “大小姐。”韩山道封剑入鞘,拘谨地后退一步,“你怎么到外庄来了。”

    段临雨已经移开眼去,冷淡地答道:“段福今日收信还未回来,我来看看。”

    韩山道点点头,又不自然地往旁边让了让:“没事的话,我先告辞。”

    他不能在这里单独和段临雨相处太久。他们的身份不允许。他们的过去也不允许。

    “在这里撞到我,你会心虚吗?”

    他的脚步被绊住了。

    “大小姐……”他转过身去愕然地望向段临雨,“你说什么……”

    段临雨却没有看他,而是在看地上的落花:“十五年前,父亲将我许配给李全甫,我求你带我走,好像就是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一夜,但是你始终没有来。”

    她的语调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韩山道只觉得心如刀绞,他闭上眼,强压下翻涌而来的回忆。

    “大师兄于我有教养之恩,我不能辜负他的栽培,是我对你不住。”他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段临雨猛地提起声调,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语气重新变得平静,“清泉五杰不能娶妻生子,没有多少人肯接下这个位置,你却接了。这些年我总是在想,既然你都已经决意要放弃我们之间的一切,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韩山道垂下头不敢接话。他能说是因为他后悔了吗。从眼见她出嫁那一天起他就后悔了。后悔没有带她一走了之。后悔不敢反抗大师兄的决定。后悔自己的软弱与不作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叫他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但他后悔又能怎样,段临雨已经结婚生子,他再也回不去十五年前拉住段临雨的手叫她跟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