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一片。

    铁门上锁,舷窗被飞船的主人封闭,灯光熄灭。

    从庄涵之抛弃尊严求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被孤零零留在暗室之中,没有光线,能够听到的声音就只有他自己撩动铁链时的噪声。

    被狠狠肏弄过后的肉穴淌出白浊,干涸后黏附在肉穴内壁和穴口的位置,形成令他恶心的结晶体,他抠挖掉落后又用破碎的布料反复擦拭干净。

    纯粹的黑暗很容易消磨意志,令人忘记自己是谁,他植入脑中的光脑芯片在脱离帝国的疆域之后就彻底失效,求生的希望微乎其微。

    但庄涵之没有变得疯狂。

    他自律地定时起居,摸黑整理暗室中的东西,锻炼身体,做瑜伽,背诵自己学过的诗歌短句,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仿佛自己不是落入敌手,仿佛他需要克服的不是令人本能畏惧的黑暗。

    飞船的墙壁是用合金制作的,庄涵之无法徒手在上面留下痕迹,他就用自己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的衣物布条打成结记录时间。

    他判断时间的依据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从打开的小窗口丢进来一支针剂。

    第一次送来针剂的时候,隔着铁门,对方说明了针剂的成分,普通营养液中混杂了能够毁掉精神域的毒药。

    所有的选择都在一开始就赤裸裸的亮在明面上。

    不愿意受辱,有这一支针剂在手,从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庄涵之有千百种方法自裁。对方不在乎他的性命,也漠视他的选择,无非是活着就继续送针剂,死了就收尸。

    然而,庄涵之几乎是没有犹豫过,就亲手把毒药打进了自己的血管里。

    庄涵之摸着打上绳结的布条,心中默念:已经十二个了。

    其实不用摸索,他都知道布条上打了十二个结。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开始变得烦躁易怒,感受着由于精神力被摧毁而逐渐变得孱弱的肉体,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梦中惊醒,然后抱着膝等待下一次投食,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无数次地摸索过绳结,对每一个绳结的大小和样式都了然于心。

    庄涵之产生了幻觉。

    半梦半醒间,他坐在明亮的帝国图书馆中,嗅到了春日清晨的风,风中有湿润的青草香。冰凉凉的阳光从树枝的间隙中落下,耳边是鸟雀的啾鸣。

    远处的帝国广场,授勋大典的进行曲庄严肃穆。

    一个穿着庄严军装礼服的身影几乎融化进晨光里,灿灿的日光模糊了他的边界,迈着沉稳的步伐靠近他,抽走他手里的书:“又在看诗歌?如果耽误了授勋大典的时间,我会让你后悔长了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