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总有老鼠挟着残渣飞快闪过,一个不注意就钻进了洞中。

    已经是第三日了,司宁自那日被他气的拂袖而去后,地牢里就再也没送过餐食,裘宜年自身还好,虽然武功被废,起码身子强健,能顶住,可妻子孩子却受不住,躺在墙角虚弱的半眯着,气息一阵有一阵无的,饿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小妾在昨日被司宁接出了地牢,听说是被送回出生地,另许配了人家,裘宜年心中惋惜,但细细想来,也比跟他在这里受苦好。

    孩子还小,饿到迷糊之际,竟开始吃那地上铺着的干草,裘宜年连忙给孩子抠出来嘴里残余的草碎,心中甚是焦急。

    早知如此,他该给司宁一个面子的,可那日实在气急攻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跟随自己身后这么多年的一个孩子,居然协同其他门派凭空污蔑他千水门,还变本加厉的屠杀他门中弟子,将他与妻儿关在这天昏地暗的牢中,生死由命。

    换作旁人,如何不怨?

    可大人的事情,不该让孩子一同承受,裘宜年抱着脸色已灰败发黄的小儿子,心里已然有了思想准备。

    楼梯处传来久违的脚步声,一声响过一声,好似在告诉牢里的人他来了一般。

    司宁腰间的两块玉佩叮当作响,他背着双手走过来,眼神还在不住打量着裘宜年的神色,再看向他身后接近虚脱的妻儿,心中一阵偷笑,脸上却装作关心的问道:“哎呀,裘叔,夫人这是怎么了,都怪我,那日生了裘叔的气,也忘了吩咐下人不要怠慢你们,是阿宁的错,我这就去让人拿吃的来。”

    “阿宁,我也就罢了,只是我妻子身体弱,孩子又在长身体,你若要计较那日我口出狂言,只罚我一人便是了,千万别迁怒我的家人。”

    与司宁相处这么些年,裘宜年怎能不了解司宁的性子,他向来瑕疵必报,若招惹了他,不被啃下两块肉,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裘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阿宁怎会是这样的人。”司宁将手靠在围栏边,话语里一阵柔情蜜意,这里光线微弱,却也照的他整个人蓬荜生辉,裘宜年愣愣的看了他三秒,再看自己身上破败的衣衫,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多日不见,司宁模样又明艳了几分,再不是从前那小乞丐模样了,裘宜年想到从前司宁乖巧听话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感叹,那恨意也便减退了些许。

    “阿宁,我知你性情,你到底不是那作恶多端之人,可你看我如今的处境,真叫我不知如何待你才好,我想到从前,左右为难,但千水门遭此祸端,你难辞其咎,到如今,还是恨更多些吧。”

    “裘叔恨我,可知我待裘叔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司宁字字咬牙切齿:“你将我抚养成人,却从未想过与我相伴一生,我听你的话,修习武功,一步步争到宗主的位置,你说好在我成为宗主那日送我一份大礼,结果我收到了什么?一张成婚请柬。”

    “这……我成婚以后,也未曾疏远于你,你多了一个疼爱你的叔母,有何不好?”

    “不好,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会叫我一味等待,现如今,我却是不想等下去了,只因我明白,等待换来的都是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想要的,还得自己争取才是。”

    司宁说完这句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裘宜年从没见过他这副神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想到妻儿现在的困境,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若你对我有所埋怨,尽管发泄出来便是,但请先派人拿些吃食,我妻儿体弱,再晚些时辰,怕是不行了。”

    “啊……我原以为裘叔是真心想与我剖白这些年的种种,却也不过是为了夫人孩子委曲求全,说到底,裘叔还是没拿我当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