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宴会认识的。”

    他停顿了一下,“也好。”

    好什么?我受够了每次跟他说话都要靠猜!他那张面瘫脸上从小就没有别的表情,说的话又令人捉摸不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弃要杀死我的想法!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吧,看我如热锅蚂蚁备受煎熬,他最爱看让人坠落地狱的戏码了。

    “阿澄。”

    我回神,“昆爷。”

    “今天是父亲忌日,你陪我去。”

    “是,我去开车。”

    昆池死后,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

    说实话,我恨他,而在那之前,黑暗不堪的童年生涯还未结束前,我不止一次地祈祷过这么一个人的到来。

    我的父亲是个酒鬼,酗酒,暴力,热爱赌博,却偏偏没有一夜暴富的运气。每次把钱输光,都强迫母亲去接客,一旦不从就是一顿狂风暴雨的打骂。

    母亲沦为妓女前,是家世清白的女儿,也曾风光明媚,衣食无忧。

    然而在跟随父亲私奔后,昔日端庄成了无用皮囊,也许曾经相爱过,但日复一日的贫穷和暴力终是将激情碾灭殆尽,无望的岁月里,只剩下对彼此的仇恨。

    她同样恨着我,恨我身体里流淌的另一个男人的血脉,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她每日每夜的辱骂我,殴打我,折磨我,逐渐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厉鬼,我被锁在衣柜里,日日偷窥她被迫接客和遭受暴力的绝望,亦感到了来自血脉中的快意。

    她憎恨我,我又何尝没有恨过她?肮脏卑劣的骨血是遗传的,不被任何人期待地出生,就别指望得到同等的回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八年,八年时间,足够锻炼出一副刀枪不入的冷硬心肠。

    我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终日靠着把自己埋葬过活。

    直到妓女跳楼自杀,酒鬼死于一场斗殴,我被送进孤儿院,才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

    他们看我的眼神带着同情,看我身上大大小小陈旧或新生的伤痕,自顾自流露出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