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当李飞虎听武盼男说已经怀孕的时候,虽然怀疑可能是李大龙的种,但经过武盼男一闹腾,自己又拿不出什么证据,也就得过且过了。

    可是到了“十月临盆”的产期,武盼男竟然没有生。这让李飞虎的疑心病又复发了:“如果是我的种,她早该生了……”

    武盼男受不了李飞虎的胡搅蛮缠与侮辱,又怕自己生产的时候有什么不测,便让佣人薛嬷子把自己护送到娘家,因为武王氏就是接生婆。

    女儿在娘家生孩子,在海西是十分罕见的事情。武家人开始也不愿意接受武盼男,可是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就在前一天,武王氏听武盼男说肚子疼了,估计差不多要生了。她担心,如果武盼男生小孩而李飞虎又不在她家,左邻右舍知道了会说三道四,于是她便叫薛嬷子和自己的儿子把李飞虎带了过来。

    ……

    这一年的十一月初五,天还没亮,一夜的狂风就像一群群饿狼在田野里嗥叫而过,似乎要吹掀房顶的茅草。

    窗格上糊的纸被吹裂了,风不时地吹进屋子,土炕头的油灯在风中一晃一闪。

    武盼男在炕上歇斯底里地叫着:“哎唷……哎唷……疼啊,疼……”

    “使劲,再使劲点!”武盼男的母亲武王氏在鼓劲,“快了,闺女,用劲!”

    这时候,穿着破旧黑棉袍的李飞虎正蜷缩着身子坐在锅灶前烧开水。由于柴草受潮不怎么起火,他气愤地骂道:“连风箱子都没有,穷八代拉稀!”一边骂一边用火叉挑起灶膛里的柴草,朝着里边吹气。

    看着火被吹旺,李飞虎似乎消了气,还来了精神,自言自语地说起来顺口溜:“小孬种,快出来,李家等你做秀才。小孬种,快出生,大清等你做中堂。”

    “大老爷,水烧开了吗?”薛嬷子走进锅屋问。

    “没开呢!草不好烧。”李飞虎闷闷地答道。

    “出来了!小鬏生出来了!还是个带把的!”武王氏高兴地叫道,一只手抓住两只小脚把婴儿倒提起来,另一只手朝着婴儿的脚底板打了一巴掌。

    婴儿发出“哇,哇……”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快去看看您的四儿子呀!”薛嬷子拉起李飞虎往房间里走去。

    精疲力竭的武盼男连眼皮都懒得睁开来,但她的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口中喃喃道:“妈,你听到了吗,他生下来就会叫妈呢,或许真的是中堂转世哩!”

    “胡说什么呀!怎么会叫妈呢?哪个小鬏生下来不哇哇叫呢?况且小鬏不都是转世得来的嘛!你安心睡一会儿吧!”武王氏说完,转问薛嬷子,“糖开水呢?”

    “妈,是真的,我没骗你。李家祖宗还托梦给我哩!不信,你去问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