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四年的文华殿里,发生了一件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

    原本坐在书案前读书的太子朱翊钧,突然跳了起来,左顾右盼,问太监宫女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宫女太监们都紧张起来,面面相觑地说没有啊。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朱翊钧恹恹地坐下来深思了一会,片刻后说:没事,都是他听错了。宫人们才松了口气,以为无事,纷纷散去。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其实只有两位,或者说,一位。

    朱翊钧在脑海里问:“……所以,你真是四十年后的我?”

    万历:“朕都说了那么多,你还不信?”

    朱翊钧默然叹气:“不是我不信,是这事实在太荒谬”

    于是这天,太子朱翊钧发现,他能听见四十年后的自己在脑海里跟他对话。

    万历问:“现在是几年?”

    朱翊钧回答:“隆庆四年。”

    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万历脑海里:此时张居正还活着。

    难以言喻的激动突然占据了他的神志。

    万历问:“何处能见到张江陵?”

    朱翊钧说:“今日群臣入宫早朝,若现在就令人去传他来文华殿,应该能赶上。”

    万历:“那就去传。”

    朱翊钧同意了,令人去传,然后好奇道:“你刚才和我说那么多,一直呼张先生为‘江陵’,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其友多以‘太岳’呼之。可我总是唤他“先生”的,你怎么喜欢叫他‘江陵’?”

    万历沉吟片刻,说:“江水伏行于大地,冲积以成丘陵,是以江陵低伏于天之下,安守本分。以人臣之极为太,以众山之高为岳,号为太岳,实则欲与天争锋,非人臣所应有之称也。”

    朱翊钧说:“以天之高,如何不能既容得下江陵,亦容得下太岳?”

    万历:“……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

    他默然在心里把“张先生”那三个字在齿间品味了一下,又咬出点别样的滋味来。

    时间毕竟过去四十年,幼年时一些细节他已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