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第二实验室全体人员一致认为这是仿生人技术自身必须面对的伦理价值问题,必须承认仿生人是人,但出于利益考虑,他们不允许仿生人成为人。他们不能承认仿生人是人,否则他们就会是没有人性无视伦理的刽子手、杀人犯。

    丰盈的奶泡在接触咖啡液后一点点消散,他的视线从眼前的咖啡移向面前这个跟自己极度相似几乎可以称为自己兄弟的人,他坚持自己的态度:“总之,仿生人在我这里只是工具,工具再怎么迭代升级,也都是工具。”

    “这是你的观点还是莱茵多特的观点?”

    “是我们的观点。”

    作为她的助手,他说出来的,就是莱茵多特想表达的。

    在媒体面前,作为第二实验室的代表发言,这么说是合理的。但在多利安面前,在恋人关系里,这么说真的合理吗?

    你和莱茵多特是“我们”,那他呢?

    一阵无名火由心中燃起,多利安脑子一热,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脸贴着脸,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他根本没顾及别的有的没的。哪怕碰洒了桌上的两杯咖啡,咖啡液溅上他们二人的衬衫,留下浅褐色的痕迹,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动摇。

    哐啷——

    靠在椅边的手提箱被椅子带动而拍在地上,这动静实在不小,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望向他们。

    “这是外面。”阿贝多淡然提醒。

    他不知道这是在外面吗?为什么要强调?把他当傻子吗?

    多利安怒不可遏,脖子连带着脸都被怒火烧红。他第一次这么生气,拎着对方衣领的手都在发抖,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抖得那么厉害,他只知道颤抖是害怕的表现。

    越是这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害怕,越是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力量。

    但越是表现出自己的力量,他就越是害怕,货真价实的害怕。

    他不敢真的生气,也不敢真的动手,因为阿贝多跟他不一样,不能被修好。他害怕他真的会伤到对方。

    多利安内心慌乱。

    看起来是恶狠狠呲着牙的郊狼,实际上却是虚张声势的家养犬。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忙。”阿贝多不急不慢地拿开他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起手提箱起身离开,另一只手打开约车软件叫了一台车。走出咖啡店,刚才叫的车就到了。

    望着他拉开车门的背影,虚张声势的家养犬沮丧地低下头,无力地摔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