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东岳知道他醒了,却没睁眼,仍搂着他。

    温亭润知道温东岳也醒了,却也没说话,仍窝在温东岳怀里。

    树影斜移,云雀喳喳,岁月静谧,只听得茶炉煮水,噼啪作响。

    没人想坏这气氛,他们只想贪恋着。

    温东岳的风寒不严重,倒是温亭润,自受杖刑后,便夜夜都要起烧。起初温东岳给他灌了药,又捂了许多被子,仍冷得发抖说胡话。

    他好像很没安全感,连生病发烧都不愿放心地全发出来。这样折腾了五六天,温东岳实在看不下去,被子一掀,将人搂入怀中。

    说来也奇,他不过是搂了他几刻钟,便见他发汗不止,下半夜终于睡了个好觉。

    喝多少药盖多少层被子,都不如教他搂一搂。

    有点讽刺。

    于是以后每天,温东岳都会来载月楼,给温亭润揉臀上药,搂怀入睡,温亭润也渐渐好了起来。

    温东岳心里一直惦记着给温亭润道歉,亦想问他些问题,好好同他说一说话。可每回揉完臀,温亭润都昏昏欲睡,不愿多说什么。

    一晃眼,就拖到了十二月下旬,马上入元月。温亭润已大好,臀上的伤没留下一点痕迹,夜里温东岳不搂着,也已不再起热发烧。

    那,温东岳可以走了。

    巳时,前往内宫的御道上,温东岳大力踩着脚下的雪,他听着声音,不知是自己心烦得嘎嘎作响,还是自己踩得太用力。

    路过的文官儿骂他不懂怜惜,专挑那静白无染的雪面去踩,好好一副素白图,全教他踩上脚印子。

    明堂外,他叉着手等候皇帝宣召,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从天而来的落雪。

    今晚,不能再去了。

    不能再这样了。

    回想这几日夜夜相拥,实在有违师道传统。父子之爱都不可以狎,何况师徒。尤其近两天,过于狎昵,治病疗伤的幌子再挂不住,放纵下去恐怕……

    温东岳身子一颤,鬼使神差地抽出一只手,扣在鼻子上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