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乌鸦压翅低飞过林间,惊起一树鸟雀,黑影四散,只余下喑哑难听的鸟叫盘旋。山影间突兀地亮起火光,随后又被泯灭,一声狼嚎响彻,草丛间悉索声乍起,窜出一只金黄竖瞳的黑猫,逼停一众前行的人。

    “去去去。”

    那人挥手赶走了猫,转身间瞳孔中倒映的人脸逐渐放大,她张大嘴巴还未出声,蒙着面的人已闪到她面前,一道凌厉的电光划破天际,像一条扭曲至极的银蛇,雷声轰鸣,掩盖下那声凄厉的惨叫,干涸的土里砸进硕大的雨点,雨水落得又急又密,在天地间拉下帘子。

    沾湿翅膀的鸟被迫停摆,立在枝头,鸟喙在空中轻啄,跳着脚转身,歪着头直直盯着雨幕中的人影。

    “下雨了。”

    谢承阙收回手,雨滴在他掌心,带着凉意。雨势渐大,马在狂风中嘶鸣,训练有素的宝马有些竟欲挣脱缰绳。

    “吁——停下!”

    马车外有人惊呼,谢承阙刚想探身,马就狂奔起来,车内颠簸,他一时站不稳,跌进宴庭翊怀里。马车不受控制地往小路上狂奔,驾马的人已被发狂的马匹甩下马,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这辆马车恐怕要粉身碎骨。

    谢承阙扣着窗沿,弓着腰翻身跃上车顶,密集的雨水如碎石般坚硬,砸在他脸上糊住了视线。他抹了把脸纵身飞跃到马上,须臾之间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宴庭川跨上马,冲着一人道:“萧大人,整顿车队,我去追他们!”

    长鞭一甩,宴庭川的身影也消失在雨幕中。暴雨来得太过突然,众人先前还有些猝不及防,此时也镇定下来,谢砚殊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旋即也骑马飞射而出。

    “哎!一个个都去哪?!”萧贺则不满地撇了撇嘴。

    马匹七拐八拐地绕进一处小路,狂躁的情绪也逐渐平稳,缰绳缠绕在谢承阙手上勒出青白的痕迹,他手腕下压,红马扬起前腿厉声嘶鸣。

    不好。谢承阙心下暗惊,回头去看车厢,宴庭翊也已经跃身上马,那匹马登时调转方向,俯身向林间冲去。树林里枝节错生,马能闯进去,但它身后拖着庞大的累赘,谢承阙当机立断抽出长剑,一把斩断了连接的地方,马匹的速度顿时提升,一头扎进林里。

    “低头!”

    谢承阙还未看清眼前的情况,只感觉背上压上一股重量,宴庭翊抵着他的后背将人压在马背上,被顶开的树枝携着蓄力回弹,扫过宴庭翊背部。他的侧脸贴着马颈,视线扫去,一片泥泞,马下的泥土颜色黝深,有几处清晰可见浓稠的赤色。

    树影重重掠过,谢承阙双眼微睁,看马的势头竟要直直往那颗比人粗上好几圈的树根上撞去,腰身圈上一双手,宴庭翊抱着他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电光火石间,马蹄仰起,重重踢在他胳膊上。

    宴庭翊的双臂紧紧圈着谢承阙,额上已经痛出冷汗,谢承阙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担心贸然行动加重他的伤势。谢承阙皱眉,抓起地上一抔土,放在鼻下,他捻开粘连的泥土,眉头锁得更深:“好重的血腥味。”

    宴庭翊也低下头看他手里的泥土,几点赤色不易察觉,他凑过去鼻翼微动,果然,是浓重的血腥味。

    “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