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世界化作一幅幅连绵的画卷,风驰电掣般从眼前掠过,如同一辆飞奔在高铁上的列车,仿佛触之可及,却怎么也够不到。渐渐的,眼中似乎多了点妖冶的血红,好比蒙上一层薄薄的红纱,看什么都多了抹殷红之色,整个世界,恍然间化作血色海洋,血浪,迅速地在自己眼中蔓延开去。忽然,双眼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就好像有一把利剑直插进她的双眼,疼得她闭上了双眼。一股含着热流的液体从眼眶中夺目而出,渐渐流淌下来,凌厉的狂风一卷,液体呼地飞上高空,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残留一道痕渍,挂在半空中,描绘出一副凄美的画卷。

    这一刻,静御香仿佛一株弱不禁风的苇草,轻飘飘地在空中游荡,好似漫无目的的游子,不清楚自己的目标究竟在何方。她的周身已经被鲜血侵染,朦胧的雾气笼罩,掩盖了她被切割了无数刻痕的无暇脸蛋。

    整个身子没有任何支撑,就这么直直落下,强大的速度同空气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原本轻若无物的空气陡然间化作一张大王,紧紧包裹住静御香,使她下降的加速度慢慢降低,尽管如此,她坠落的速度依旧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仿佛流星坠地,只不过没有发出璀璨的光芒罢了。那头柔顺光洁的长长黑发,也在与空气的摩擦中燃烧成一团熊熊火光,只留存短短一截挥发出焦糊味的黑色发根,原本完美的脸孔外貌如今早已经被摧毁得一塌糊涂,哪还能够看出原本的倾城绝色。

    “咳咳!!”口中不住咳出大口的鲜血,身子不住抽搐着,静御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闭目凝神,静悄悄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忽然,疾速下降的静御香直觉耳畔呼呼的风声骤然停息,平稳的下降较之刚才,有着极大的落差。静御香平静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腰间,有股沉重和温热,化作源源不断的支持力,温润着自己的精神。

    试着张开眼睛,只觉撕心裂肺的疼痛传到大脑,为睁的双眼再度紧紧闭合,脸上,苦涩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那是一名面容俊秀,带着阳光般温暖和煦微笑的青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雍容大气,此时正呆呆地看着怀中的静御香,似乎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怎么,怎么会这样?!”惊惧中带着莫名的哀痛,就连声音都有点沙哑了。略有些哭腔的声音蕴含着无尽的哀伤,有种是他受到重创的哀婉感。

    那道声音是如此得熟悉,熟悉到每晚都会在梦中听到,那是一位倔强的少年,同时也是一位勤奋的少年,没有人知道,在那一份份沉甸甸的到令人嫉妒到恨的荣誉背后,他所付出的努力。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那样子,自信,骄傲,不畏艰险,永远充满热情。

    不久前,自己见到了日思夜盼的他,却不敢相认,因为即便是相认也会再度离别,还不如不要见面,免得引出其它意外。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见面了。这般境况下,如今的自己,即便不照镜子都能够猜测出脸上的丑陋,一条条的伤口过阵子会腐朽糜烂,化作纵横阑干的可怖疤痕,就好像一根根弯曲的蚯蚓,狰狞骇人。这样的自己,还好意思继续活下去么?!还有脸自己面对自己爱的人吗?!

    一想到这儿,静御香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拼命地扭动腰肢,想要摆脱阿治的怀抱。阿治并没有放手,死死箍住静御香,搂在怀里,细腻地说道:“别动,眼睛还流着血呢!”

    “不要!不要!”阿治怀中的静御香丝毫没有听进阿治的话语,死命地想要逃离,好似他的怀抱就是一个无尽的魔窟,不愿安静地呆在里面。对于外面爬的静御香,阿治一个伸手弯臂,再次将静御香挽了回来:“香,你相信我吗?”

    不知道是那个亲昵的称呼“香”,还是有些愠怒的声音,静御香终于被镇住了,放弃挣扎,静静躺在阿治的臂弯中,低声道:“这个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阿治的大手触碰在没有伤口的一块肌肤上,顺着伤痕边轻轻滑动,“其实伤口并不大的,只要不剧烈的运动,就不会留疤,凭借如今的医疗手段,让你的脸恢复之前的状态还是很轻松的,所以,千万别在意。”听了阿治的话,静御香紧绷的肌肉瞬间放下了一大半,颤音连连:“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虽然了解自己脸上多出许许多多的疤痕,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心底还存有一丝幻想,阿治成功地将这一期望放大了无数倍,令静御香相信自己脸上的伤疤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当然!”阿治异常肯定地补充,“不过这段日子你要好好听话,不要做太过激烈的表情运动,万一伤口又破损了,那就比较麻烦了。”静御香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随即脸上又是一片阴郁,抿着嘴摇了摇头。

    “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是一语不发地摇头。

    阿治望了眼流淌出血泪的双眼,安慰说:“放心,你的眼睛不会失明的,如今你真的看不见了,那,我就是你的眼!”

    阿治的坚决肯定彻底击垮了静御香心底最后一层难解的隔膜,泪水再度涌溢而出,扑在阿治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说到底,她还只是一名17岁的少女,经此大劫,没有变得孤僻古怪已经很好了,若还强求她跟个没事人一样简直是太过苛求。阿治将她拥进怀里,用火热的胸膛给予她最大的温暖。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不断劝慰着伤心欲绝的静御香,阿治知道经过这场哭泣,她的精神状态会恢复到正常状态,“再哭万一碰到伤口,到时候我也没办法了。”

    听了阿治的话,静御香急忙止住泪水,虚弱无力的双手在脸颊一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失血过多加上情绪骤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阿治轻柔地将她背在肩上,吩咐脚下的快龙朝德川家骏府飞去,眼中却是流露出滔天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