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童被一阵群殴弄的没了游玩的兴趣,好似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下了山,他们兄弟俩是跟随外祖父卢仁来访友的,两人在外祖父的友人家中呆的闷了才跑出来耍子。

    翌日,卢仁带着两个外孙告别了友人坐上牛车回去惠安县伏虎岩。

    一路上卢仁见自己的大外孙闷闷不乐,便笑着问道:“襄儿,你前几日好端端的,昨日夜里便脸色不豫,莫非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高哥儿嘴快,接话道:“外翁,昨日我与二兄去了山上耍子,看见有恶人毒打种田的百姓,二兄问了那些百姓后便闷闷不乐。”

    卢仁点了点头问道:“襄儿,与外翁说说,你看到百姓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襄哥儿抬起头来,将昨日听到百姓的诉说详述了一遍告诉外祖父,然后又问道:“外翁,为何有钱有势的地主恶霸总是能欺侮穷苦百姓,官府却不管百姓的死活,这天底下就没有公理么?光靠圣人之言真的能教化好这些地主恶霸吗?”

    卢仁沉吟了片刻道:“襄儿,圣人之言教化天下固然不错,可天下间也须得有律法,故大宋天下除了《论语》、《四书五经》,也有《宋刑统》,对于恶人只有律法惩戒。”

    顿了顿又叹气道:“朝廷莫非不知福建路人多地少,天下都取消了丁身钱,只有我福建路一些州府至今还收着丁米,百姓困苦不堪,还要被这些贪官劣绅毁坏田地,当真是不让人活了。”

    襄哥儿眨巴着眼睛困惑的问道:“外翁,那官府的律法为何不惩治地主恶霸,却偏偏将穷苦百姓抓去衙门定罪,这天下律法是公正的吗?”

    卢仁捋了捋胡须,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便叹息道:“襄儿,天底下的官人啊,也有好有坏,好的官人用律法惩治坏人,坏的官人却滥用律法来鱼肉百姓,并非律法本身不公正。”

    襄哥儿又追问道:“外翁,那天底下律法最公正的官人是谁呢?又在什么地界?”

    卢仁哈哈笑道:“襄儿,你刨根问底,外翁都不知晓如何回答你了,你先告诉外翁,问这些意义何在?”

    襄哥儿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外翁,外孙若是知道了谁是最公正的官人,就告诉百姓们去找他告莆田县官人的状,就是告不倒他,也可去这个公正官人管辖的地界谋生,总好过在此受欺侮,连生计都发愁。”

    卢仁慈爱的摸了摸襄哥儿的头,新道这个外孙子还真是善良忠厚,知道为百姓着想。

    于是干脆告诉他道:“若说如今大宋最富庶、最公正的地界便是大海东面的台湾岛,那里有个吴先生,传闻他一手开创的台湾府官吏清明,百姓人人安居乐业,不愁吃不愁穿,孩童上学尽皆免费,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外翁是年纪大了,不然定要去看看那台湾岛倒底是怎样一个地方。”

    襄哥儿拉着外祖父枯瘦的手道:“外翁,能否绕道一番,外孙去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跨海去找台湾府的吴先生过好日子,不要留在此处受恶霸的欺负。”

    卢仁看着外孙不由笑的很开心,遂满了外孙的意,吩咐车夫绕行了一段,去了武化乡兴教里,到了山下的村子里,襄哥儿一溜烟就跑进了村,转瞬就没了影,气的想跟着一起去的高哥儿直跺脚。

    襄哥儿进了村子后,敲了几户人家都没人开门,他一直往前走去,走过了村子里坑坑洼洼的小道,看到前方一大片晒谷的空地上聚集了大批百姓。

    他连忙跑上前去,只见这些百姓们蹲的蹲,站的站,有些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都是一脸丧气,没精打采。

    襄哥儿眼尖,一眼便瞅见了昨日与他交谈的汉子,那汉子头上包着麻布绷带,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扯着杂草,他连忙跑到汉子跟前叉手行礼道:“这位兄台请了,还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