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瞥了曹闲一眼道:“基隆是军港,暂不可做商贸生意。淡水港还未建好,东平县才建设一年,无此条件。再说广南东、西两路百万百姓,市场需求摆在此处,外邦商贾不可能不来。”

    曹闲陪着小心说道:“先生操心太多了,还是多注意下身子。此处的陈知州不是颇为清正廉明么,先生还是将我基隆的法子与他说说,大不了给他们些钱财,让陈知州去行事便好了。”

    吴梦摇摇头道:“积重难返,某料定此处和原来的苏州相似,定然有官吏和当地的泼皮、商贾互相勾结,收黑钱、逃国税。故即便将广州港修筑好,港口获利也会被这些害群之马侵吞不少。必须要和苏州城一般大开杀戒,不杀一批关一批流放一批,无法改变现状。

    两人正说话间,陈从易听到吴梦来了广州,连忙带着州衙的通判,和一干判官、司曹官来到码头迎接吴梦。陈从易老远看到大队全身甲胄的厢军拱卫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他估摸那就是吴梦,连忙迎上前去,老远就抱拳笑着打招呼道:“请问是台湾府的吴先生么,本官是广州知州陈从易。”

    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陈从易才上任一两个月,这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吴梦挤出一副笑脸抱拳回礼道:“在下一介书生,怎敢劳动知州前来迎接。”x:/

    陈从易呵呵笑道:“吴先生折煞老夫了,吴先生是当朝帝师,劳苦功高,我等均需向吴先生学习治理地方之术,还望吴先生不吝赐教啊。”

    吴梦道:“不敢当,陈知州可是为地方官久矣,活人无数,在下素来钦佩陈知州,互相切磋切磋尚可,切不可提赐教二字。”

    两人寒暄几句,陈从易向吴梦介绍了身后的一众官员,吴梦皮笑肉不笑的一一打过招呼,随着陈从易一行往城里走去。

    此时的广州城就在后世广州市的上下九一带,城区范围包括越华路以南、大南路--文明路以北、华宁路以东、仓边路以西的大片地域,后世的中山路和北京路成为东西和南北的两条主要干道。

    一进入广州城内,狭窄的街道,拥挤的人群,和后世广州的城中村完全一个样,逼仄的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如果不是有武吏在前面开路,像吴梦这样的残疾人士,完全是寸步难行。

    城内的商铺又大都是木制结构,若是起火,一烧便是一大片,此处比起苏州城落后的太多了。

    吴梦注意观察了一下,每一条街上的商铺,做的几乎是同一种生意,米店聚在一处,构成“米市一条街”,织布绣花的聚在一处,构成“绣衣一条街”,此外,还有“象牙一条街”“玳瑁一条街”“玉器一条街”“书房一条街”……

    数也数不过来。有好些都是流传到后世的地名,像米市街、绒线街、雨帽街、玛瑙巷、象牙巷、绣衣坊……

    这种经营方式多半又是那行会搞的名堂,吴梦对古代的行会无一丝好印象,但凡商业行会基本是欺行霸市,收保护费,垄断市场,禁止外来者进入这个行业,对商业发展有害而无益。

    对价格保护和防止过度的低价竞争本来是个好事,然而在宋代这些却变成了行会垄断市场的手段,说好听点是行会,说的不好听就是黑社会。

    比如在古代开个铺子,你先得去官府申请,再向行会交上一笔会费,得到允许后才能开店。问题是这行会与官府的吏员是勾结在一起,岂能容得你想开就开。

    即便开了,行规森严,不得随意定价卖货,不得随意打折促销,以什么样的价格进货,该请几个帮工与学徒,报酬多少……全由行会的头头——当时称为“行老”来定,且每岁都得交年费。这哪里是行会,完全是帮会。

    来到破烂狭小的州衙,众官人分宾主在知事厅坐定,陈从易抱拳道:“吴先生,刚才先生也看到了,广州城破败如斯,本官上任不过两月,想将这广州城修缮一番,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先生将台湾府治理的花团锦簇,不知先生可否教本官如何修缮广州城。”

    吴梦想了想,问道:“陈知州,请问广州人口多少,商税年入多少?”

    陈从易目视司户参军,司户参军连忙抱拳道:“吴先生,广州全境约三十几万人口,去岁广州城商税收入一万六千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