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的“澜公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林选充牵着儿子林小水经过富丽堂皇的大堂,心慌意乱地摁下前往顶层的客用电梯按钮。

    如果今晚这小子不管用,那他林选充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他年轻时候也是学校里的“风流一哥”,靠着帅气的外貌把过不少马子,手下有几个小弟。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混到后期只勉强上了一所技校,结婚后又染上赌博的恶习。几年下来,不仅把年轻时存下的积蓄和房子赔了个干净,现在甚至沦落到要卖子抵债的地步。

    林小水是他和老婆的第一个儿子,出生时难产,脑子不太灵光,再加上身体那处有难以启齿的毛病,从小一直关在家里不让出门见人,只是像条流浪狗似的,有吃的喝的就匀他一口,倒是也勉强养到了十八岁。

    许是因为脑袋负责生长发育那块也受到难产的影响,林小水的生长速度比起他下面两个正常的弟弟也慢好几倍,甚至在几年前就已经停滞不前。不过倒是天意弄人,这小子偏偏是家里唯一一个遗传了父母美貌的孩子。

    电梯停在20楼,叮的一声打开。男孩跟在林选充后面小步快走,他身高刚好到林选充的胯骨处,此时只能勉强跟上后者已经特意放慢的脚步。

    细看林小水的脸型和特征,其实跟林选充年幼时有七八分相像:他的发质细柔滑顺,从头顶自然垂下一片整齐刘海,显得脑袋又大又圆。那双跟林选充如出一辙的金棕色眼睛虽大,却少了几分正常少年人的灵动,因此常人只需要多留意几秒,心内便能知道这孩子的脑袋定是有些什么毛病。

    此刻,男孩淡粉色的嘴唇里正含着一根棒棒糖——那是林选充在夜市上买完林小水身上穿着的这套廉价化纤混纺棉质西服后,因为莫名的不安,而用身上仅剩的钱买的。

    这是林小水第一次来到这么金光四射的地方,一路走进来,只觉得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身上都是香喷喷的,绚丽夺目的,就连这里的装饰物,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糖纸,加上嘴巴里爸爸头一次专门买给他的草莓味棒棒糖,将眼前的一切都熏染上带有几份朦胧的梦幻甜蜜感。

    “待会儿爸带你去顶楼的‘竹’字房,里头有个穿西服的叔叔,他姓韩,以后你就管他喊爸爸,由他来养你。”

    林小水闻言吓得一下子在走廊立住不肯动了,他大大的眼里噙出两汪泪水,经由苍白的脸颊,流到尖尖的下巴颏儿,无声地没入厚厚的猩红色地毯。

    父子俩今天这趟门是林选充背着家里人出来的,他带着林小水先到地铁口附近的夜市买了一套打折童装西服,接着转了两趟车,步行500米来到“澜公馆”,两分钟后,他们将抵达“竹”字套房,找到这里的老板韩定钧。

    林小水并不知道他这生理学上的父亲将要他面对的是什么,但林选充内心却十分清楚——韩定钧是S市黑白两道的大佬,除了澜公馆,他还掌管全国最大的昼夜赌场,独占经营S市的海上运输业务,参股海内外的机场、航空公司以及高尔夫球场,并投资兴建了众多酒店、公路、桥梁、电力公司、赛马场和港口……

    他财富泼天,却不近女色,至今三十七岁未传出过任何桃色绯闻。林选充还是有一次在牌九桌上厮杀时,无意中偷听到两个常客讨论赌场老总韩定钧有个不可见人的癖好——他每月10号都会光临“澜公馆”的顶层套房,点上几位当月新来的年轻男性……

    林选充晃晃脑袋,将自己的儿子在房间里可能的遭遇从大脑里倒出来。无所谓了,他养了林小水十八年,也算仁至义尽,只要林小水能凭借他这副粉妆玉琢的仙童样貌取得韩定钧的欢心,不消说林选充欠下的那几百万赌债,就是让他再赌上一个亿,也不过是对方银行流水里的一个小数字罢了。

    半个月没进赌场,林选充的脑子里已经被赌欲占满,看到林小水害怕地抱着走廊的垃圾桶不肯走,怒火攻心就想扇他一个大嘴巴子,幸好想起今晚还得靠林小水这张童子脸稳住场子,巴掌在最后一秒改成两根手指,恶狠狠掐在对方肋下。

    林小水吃痛惊呼出声,再不敢耍脾气,乖乖站起身,一边擦眼泪一边牵着林选充的衣角往前走。

    “爸爸也是没办法。爸爸欠了韩叔叔很多钱,今晚再还不上,爸爸就要被韩叔叔封进水泥里面,丢到海里淹死了。小水是爸爸的乖儿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林选充擦掉林小水脸上的泪痕,给他整理因为长途奔波已经有点皱巴巴的西服,继续给好大儿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