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熟门熟路地从地板滚到了床上,像两个十七岁的青少年一样打得火热。路西菲尔以为他的父亲会反抗,甚至还有可能主导,但后者全程都顺从得让他不适应,甚至有一瞬间叫他以为是巴力或者洪巴巴还是别的什么神的阴谋诡计。极端烦躁下路西菲尔空出手,发狠地将之前折断的羽毛带着血拔了下来,然后他发现雅赫维正躺在那安静地抬眼看他,手指停留在自己的衣带上,好像对此毫不在意。他抓住那条象征着道德底线的可怜腰带,把它把所有杂念一起扔了出去,这一天内他都不想在乎后果了。

    雅赫维拉回他孩子还想去扯自己翅羽的手,牵到自己嘴边亲吻,又穿过他肩胛下的空隙,用手去安抚翅膀根部的细小绒毛。也不知道是他平时就这么伺候巴力,还是说他的母性本就与生俱来,只是没被发现——即是父又为母,那么他能哺乳吗,能分娩吗——路西菲尔一边满怀恶意地揣测着,一边过去吻他父亲的额头。他侧躺下来揽着雅赫维,下划的指甲从胸口钻进散开的睡袍,正好触到那一小块相对粗糙的乳晕。没什么特别的,他边摸边怪异地想,从肉感到脂肪厚度都不如妓女的胸部,乳头也很小,揉搓起来都很费劲,那他现在怎么会一直想——一直——

    他的脑袋忽然被往前按了一寸,眼前敞开的领口里就是那对枣子似的漂亮乳头。他父亲沙哑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渴了么,路西?”

    路西菲尔一个激灵,刚烧起来的情欲被羞耻压下去了一头。他怒视着雅赫维,把后脑勺的手拉开:“我又没这种兴趣。”

    雅赫维仍然专注地看着他,他绞尽脑汁想从里面看到一丁点儿类似于沮丧的情绪,但一无所获。他的父亲从睡衣里把另一只手伸出来,亲手把一绺垂到他额前的金发给他重新整理好,路西菲尔想起来,这种事他已经快一千年没看到雅赫维做了。

    “那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了吗?”雅赫维重新握住他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把它拉到自己腰上,摸他发辫的动作像是在劝慰他,“我只是希望,我能趁着现在给你。”

    路西菲尔想说,我想要的你给过吗,我想要的你给得了吗?他平等地恨着一切就像他的父亲平等地把身体分给向他索取的每一个人,就连此时此刻也是如此。对雅赫维而言他和任何人包括巴力都没有区别,至少生理上没有,他要来的不过是床上一摊假冒伪劣的烂肉,他——他忽然抓着雅赫维的手架到自己头顶,把那些关节拉得发出难听的吱吱声,开始扒他的睡衣。雅赫维的小腿在他腰侧碰了一下,来自他孩子的那些折磨没让他叫出声,但这个小动作却暴露了痛苦。他不管,他根本不想管,他把他父亲的最后一件衣服和那床被子抓在手里皱巴巴地扯开。路西菲尔奈何不了别人但能奈何得了现在的雅赫维,他要讨回来,能讨多少是多少。也许他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偏执狂。

    他用膝盖把他父亲的两条腿顶开,去摸他的肋部以下。雅赫维的皮下脂肪很少,皮肤下面就是薄薄的肌肉和肋骨,一节节在他手掌下面起伏。在离右胸最后一根肋骨一指宽的下面,他碰到了一截伤疤的起头,它在雅赫维的皮肤下埋了很久,一看就不比路西菲尔的年龄小多少,凸起的样子就像沉在河床下的珍珠。出于疑虑和探究心他索性一路摸索过去,发现那疤痕的狰狞程度远超过了他的预料,它斜跨过他父亲的腹部,一直延伸到左侧的髋骨上面才截止。那已经不是常规途径造成的伤口了,路西菲尔强忍着自己把手挪开的冲动,就算有人拿刀把他父亲肚子劈开都不可能搞成这样。雅赫维的那头长发和脖颈曾经都被巴力斩断过,现在它们也恢复如常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假装低头研究那伤疤,用指甲盖在它表面来回磨蹭:“这是怎么搞的?”

    雅赫维甚至没有把上半身抬起来好看清他在说什么的想法,头颅随意地陷在和他的发色白成一片的鹅毛枕里:“因为当时你要从这里面出来。”

    路西菲尔慢慢仰起头,目光有点神经质。他机械地喃喃道:“我从没听你说过。”

    “因为这对你而言不会太愉快,从过程到后果。”雅赫维分开他孩子蜷着的五指,把他的手掌按到自己的小腹上,“我不想让你觉得你的新生是肮脏和痛苦的。”

    从路西菲尔能记事开始,他就再没听过他父亲这么直接地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了。肮脏,痛苦,没有什么新生的神圣感,有的只是血和卡在生死临界线上的战栗,他能看见雅赫维大敞的腹腔被那里面的孩子撕开了,口子从肋骨底部一直开到盆骨中间,内脏有着鲜活湿润的光泽,肠子还在蠕动。路西,路西,他的父亲把他抱出来,用冷冰冰的的胸口贴着热气腾腾的小脸和漂亮的蓝眼睛,他在他脑子里呢喃,眼里溢出咸涩的泪水。我的孩子。

    一种混杂着恼恨和悲哀的激流在他心中冲荡过,他松开了捏着雅赫维手腕的指头,直直看着他俩叠在一起随时会分开的手掌,在这股冲动中微微颤抖着。

    等他再次把目光移回来,依旧是一幅不为所动的表情,也许要更恼人些。“别拿我的生命就是你最好的礼物之类的话来借题发挥,”他以一句顶嘴截住了雅赫维可能没说出口的其他话,“你一直在问我喜欢什么,但我想我表达得够清楚了。”

    他的父亲展示出困惑的神情,语气迷茫而柔软:“那是?”

    镂空腕环摔落地面,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雅赫维手腕上还显出花纹痕迹的发红勒痕露出厌烦的神色,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干这种事时都要戴着首饰。他把手伸进雅赫维两腿之间,碰到大腿根下的血管时突然触电似的缩了几寸,脸上显出一幅来路不明却骇人的怒色,眼露凶光:“巴力平时都操你哪里?前面,后面,还是都有?”

    “你非要问的话,只有后面,”他感到他父亲环着自己脖颈的手臂,指甲不平整的切面刮在他后颈皮肤上有些刺痒,平时巴力都逼迫他把指甲留长方便赏玩,今天它们不知为何全部被匆匆忙忙地剪短了,甚至来不及磨光滑,“我为给你带来不好的体验道歉。”

    他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他更喜欢你像女人一点。”

    “他不知道能对我这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