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小孩都跟母亲亲近,而他对母亲的印象却是伴着巨大的恐惧——母亲精神正常时虽不待见他,但该照顾时还是会照顾的,可一旦发病就六亲不认,抓住他就要摔死、溺死、烧死。要不是有爷爷奶奶看着拦着,他早就没命了。

    后来在他九岁时,母亲因严重发病错把八楼楼顶当草原要骑马,一下从楼顶失足落下摔了个血肉模糊去世了。

    他直到放学回来才知道母亲已经被拉去火葬场了。

    说实话,对母亲的去世他没有感到丝毫的悲伤,他先是觉得以后可以不用面对精神病人而松了一口气,再就是替这个生物上是他母亲的女人高兴

    ——至少下次她投胎时,可以选个健康的身体,再投个把她当人的家庭,而不是当成急于甩手的累赘,还要用她当要钱的借口榨干她的剩余价值。

    对母亲他没有太多的感情,对父亲也是一样,甚至还有恨!

    虽然母亲发病时会想搞死他,但在她清醒时也给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暖,可父亲呢?

    自他记事起,父亲就一直打骂他和母亲,什么“贱种”、“有你真晦气”、“你们母子怎么还不去死!”之类的话充斥在他耳边,不仅没有因为有了老婆孩子就想着安定下来找个工作养家糊口,反而认为父母替自己娶了个脑子有病的女人十分丢面子,天天就只在外面混,一点父亲的责任也不负,只有没钱花了才回家一趟向爷爷奶奶要钱,要不到就打骂父母。

    有几次父亲打爷爷奶奶打得太狠了,他太害怕就请邻居帮忙报警,本来按父亲这恶劣的程度,少说也得在看守所蹲个几天,但爷爷奶奶一直都很溺爱父亲这个家里单传的男丁,硬是把人从所里捞出来,并到现在还在幻想着‘也许儿子终有一天会懂事’这种不切实际的事。

    然而这男人真的懂事了吗?

    并没有。

    母亲死后到他考上大学之前,有好几次那男人来要钱要的都是他的学费,那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上什么学都要学费,没学费就只能辍学,要不是有姑姑给他垫学费他就失去受教育的机会了。

    所以他只能把书都读烂了。

    姑姑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但她一生要强,终于凭借着自己的本事逃离了这样的家庭,还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依靠,现在过得很好,他希望自己总有一天有能力可以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家,就像姑姑一样。

    他是不幸的,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又是幸运的,有个会怜悯他资助他的姑姑,而他又努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顿涅斯克综合大学。

    也就是在大学,他遇上了尘独月。

    顿涅斯克大学每年开学时,都会举办一场欢迎新生的聚会,由大二或大三的学长学姐操办。

    他就是在致新生开场主持人中一眼看中尘独月的——这很难不注意到对方,因为尘独月是少见的少白头,还是全白的那种,又是长长的头发,长得还眉目如画,整个人跟个画中仙人似的,俊美得不像人。

    他看得呆住了,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他那时还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性取向叫‘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