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夜本来的计划,从本庄出来后还要往家里一趟,但摸摸脸上的伤痕,为免娘亲担心便不回了,让刘三根直接驾小艇送自己回黄埔绣坊。
林添财见到他,刚要问妹妹怎么样,一瞥见外甥脸上的伤痕,就有些不好的猜测冒出来,叫道:“阿夜,你脸上怎么回事!”
林叔夜说:“没什么,路上摔了一跤。”
林添财微一皱眉,外甥脸上的伤痕很明显不是摔跤能摔出来的,他把刘三根拉到一边逼问,刘三根被逼不过都说了出来,还没听完,林添财气得跳脚,吼叫道:“陈家老二敢打你,他现在还敢打你!我去找他算账,我去找他算账!”
林叔夜一把拉住了他:“舅舅!不用了。”
“你拉我干什么!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还敢这样,他们把你当什么了!我,我……”
“舅舅!”
这第二声叫喊带着更加强硬的语气,甚至有些威严,叫林添财都忍着平静了几分。
林叔夜说道:“现在我们势不如人,闹这些没意义。再说,我自己已经报仇了。”
林添财看向刘三根,刘三根憨笑了一下,把后面的事也说了,林添财这才转怒为笑:“这样啊,那就行。虽然还是吃点亏,不过这口气出了就行。这也多亏陈子峰为人还算公道。”
旁边忽然有人轻轻一声冷笑,林叔夜循声望去,原来他们刚好站在高眉娘的门边,高眉娘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门,就在旁边静静听着,冷冷看着,喜妹伴在她身边。
林叔夜叫道:“姑姑。”
高眉娘看了两眼他皱巴巴的衣服、带着伤痕的脸,冷笑着:“被人打了?”
林叔夜道:“都是皮外伤,不妨事。”
高眉娘道:“皮外伤皮内伤,都不关我事。但我刚才听说打你的人回头要让谁把绣坊收回去,这绣坊原来不是你的么?”
林叔夜道:“绣坊是我的,地契、文书都在我手里。”
高眉娘逼问:“那别人还能收回去吗?”
林叔夜沉默了。
从律法上来说,林叔夜有了地契、文书,当然就是这黄埔绣坊的主人,但大明以孝治天下,这个时代行业协会的势力与规矩又与后世不能一概而论,只要黄埔绣坊名分上还是广茂源的分坊,如果陈家的人反悔要收回,广绣行的人是否会承认黄埔绣坊的独立性?只要林叔夜还自认是陈家子孙,如今祖母仍然在堂,绣坊又是老夫人所赐,如果陈老夫人借个缘由开了口,林叔夜是否需要遵从?便是告到公堂,官老爷到时候会怎么判也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