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的病,”茂园的书房内,杨管库笑吟吟的:“应该就在这两个月了。”

    “总归是刺绣行的老宗师,我们不应闻病而喜。”陈子峰脸上懒懒的,似乎还没从陈子丘的死中走出来,但绣庄该进行的事情,他依旧保持理智:“老何开了什么价钱?”

    杨管库拿出了一张纸来,递到陈子峰面前。

    陈子峰瞥了一眼,冷笑:“他做梦!”

    “是啊。”杨管库也冷笑:“一失宗师,声价跌半!都这会了,他还想把广和安当十大名庄来卖呢。”

    “那就再吊他一吊。”陈子峰道:“等到他看清了现实,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该是什么价位了。”

    杨管库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忽而停足问道:“庄主,你精神都好了吧?”

    陈子峰将桌面上的纸抟成一团,扔进纸篓中去:“好也罢,坏也罢,该做的事情,照旧做吧。”

    杨管库便知道他并未完全恢复,出得门来,才轻轻叹了一声,正要往外头去,忽然被陈家的一个大丫头——茂源女主杨燕君的心腹叫翠娥的请住。

    “舅老爷,太太有请。”

    茂园绣坊前坊后居,作为居所的茂园里,老太太住在后园,陈子峰夫妇住在主院,是整个茂园最大的院子,但杨管库每次到这里都忍不住叹口气——他也不晓得陈子峰已经多久没来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头传出打砸的声音,一开门,广茂源女主的怒吼就扑面而来,杨管库连忙把门从里头带上,听了一会便大皱其眉。

    “阿姐,你居然派人去搞凰浦?你怎么事先都不跟我说声!”

    原来大黑痣从凰浦绣庄逃脱,一路跑到西关,将详情告诉上峰,上峰又告诉了杨燕君,杨家在广州一府二县六代吏门,近百年来扎根黑白两道,杨燕君作为这一代的长女从小横惯了,哪里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听手底下的人事情没办妥,便只是一味地发狠发怒。

    杨燕武虽然只是杨家的旁支,这些年却代表着杨家在广茂源做管库,历练出了一身的精干和见识,就连陈子峰都倚他为臂膀,听了事情经过,不由得大皱其眉,心道:“竟然真让凰浦那边攀上了霍家,这可坏了!”

    当初谁也没将林叔夜当回事,所以才有推荐择婿之事,岂料转眼之间,棋子竟变成了棋手!

    “阿姐,这事可大可小,现在我们有人被抓在对家手里头,如果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就没事,但如果霍家真个介入,一旦攀扯开来,将我们整个家族都拉下水也未可知。这事得告诉姐夫,让他出面解决。”

    “少在那危言耸听!”杨燕君冷笑:“我不信失陷了几个混混,就能拖我们杨家下水!”

    杨燕武叹了口气,心想家族六代吏门,干了近百年敲骨吸髓的勾当,怎么长门嫡支出了这么个草包?偏偏还由她来跟陈家联姻,偏偏还是自己来辅佐她。

    压了压心里头的不满,才说道:“那几个混混,自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但只要撬开了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