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等慌忙道:“皇后娘娘宽慈。”

    姚凌雪竟是不知道怕,张口就叫:“我说的是有理的,怎么说我不知理呢!”

    湖广那一列的人吓得只恨不得要伸手捂她嘴巴却又不敢。

    霍绾儿却向方皇后行礼道:“娘娘,既然这位绣娘不服,奴家恳请让她分辩几句。”

    皇后倒是好脾气,颔首道:“可。”

    康妃道:“过来吧,说说你的‘理’在哪。”

    姚凌雪就笑了,拍着手跳跃过来,在湖广众人的提心吊胆中直跑到前面去,笑道:“我这手帕,另有玄机呢!”

    皇后见她年纪小,原本还以为是跟着师父来见世面的,闻言问:“这绣是你绣的?”

    “是我绣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绣的,我连想带绣,花了一天一夜呢。”

    皇后更奇:“湖广这么大省,竟让你一个女娃子来出头?”

    姚凌雪笑道:“有志向不在年高,有能耐怕甚岁少!”也不分辨,拿过那张手帕,双手一撕,嗤的一声,一张手帕从中一分为二,竟然变成了两条手帕!

    她撕下手帕之后,便跪下呈给康妃。康妃接了过来,只见两条手帕仍是六寸见方,一样的尺寸却薄了一倍。

    外头是日月,里头则用很细的线,勾勒出一条龙和一头凤,日帕为龙,月帕为凤,日月那一面构图简单,龙凤这一面则繁复极了,于数寸之中将龙姿凤态都给表现了出来。

    姚凌雪道:“我这手帕,若是合起来是一条手帕,分了开来,就是两条,这就叫《日月龙凤帕》。”

    康妃看了也不由得称赞,转手交给霍绾儿道:“你看看针线如何?”

    霍绾儿接过,见龙凤针路也无一不佳,跪下告罪:“奴家有罪,一时失眼了。”原来她的刺绣见识虽然上去了,但限于时间与经验,眼力与触感毕竟跟徐博古、高眉娘、陈子峰等摸绣多年者不能相比,因此竟被瞒过了。

    皇后不以为忤,却道:“她自己不一开始展现出来,还要人去猜?这是故弄玄虚!”因戒饬道:“就算要斗绣也都给我光明正大地斗,莫弄这些无谓的手段。”原来她素性宽容却又端庄,向来恪守礼法,因此不是很喜欢姚凌雪这种轻佻出格的人,不过戒饬之后却也并未责难,但对《蜀都锦望》评了个“上中”,对《日月龙凤》反而只给了个“上下”。

    湖广众人全都捏了一把汗,姚凌雪好弄奇险,却不料今天反而在这上面玩砸了,黄谋跪在后面,一方面对皇后的性情有了把握,另一方面也暗中窃喜。

    这皇家的威严,端的令人莫测,挥退姚凌雪后,皇后仍命霍绾儿继续点评。

    湖广之后,便是浙江、福建,霍绾儿虽经一挫,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语气平稳地继续点评,所论皆切合浙、闽二省所献绣品之利病,方皇后瞧在眼里反而高看了她两分,心道:“不愧是宰执门庭养出来的。见识倒在其次,这份气度才是难得。怎么去做了商女,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