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苏琬清也不由替他揪心起来。天子纳御史谏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历朝历代的皇帝即便心有不满,也会暂时在朝堂上暂时敷衍。而宇文彻此刻竟要将资历颇深的御史推出午门斩首,也算历史上的头一回了。

    若他再执意下去,就不免成为“昏君”了!

    果然,众位大臣纷纷跪地死谏。眼看皇帝脾气要爆发,康杰也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请圣上开恩,郑老大人所言虽激,却不误真理。诸位大人忠于陛下,故而犯颜直言,请圣上恕罪。”

    康杰重重强调“忠”字,便是想让皇帝知晓,大夏此时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若是失去臣子的心,将来无论是在应对慕容璟叛乱还是柔然挑衅,都会十分不利。

    宇文彻本为雄才大略之君,只是刚才被气昏了头而已。有了这短暂的缓冲,他已略微清醒过来,声腔中依旧是厚重的怒意,“死罪可逃,活罪难免。羽林军何在?即刻将其投入大狱,如再有多言者,一律如此。退朝!”

    眼睁睁看着皇帝拂袖离去,适才还慷慨激昂的大臣们都闷不作声,只是彼此小声嘟囔,无非是在感慨皇帝心性怎么变的这样快,像是一夜之间就成昏庸之主了。

    皇帝前脚刚回到乾清宫,就传来了内卫指挥使康杰求见的请求。皇帝只在心中发笑,他倒是不怕自己还在气头上,迁怒于他。

    “宣。”

    康杰仍是适才在太和殿上那身装束,可见是刚刚散朝就未做停留地赶了过来。

    “臣恭请圣安。”

    “哪只眼瞧见朕安?”皇帝懒意洋洋的靠在御座中,不停用手揉眉心,“倒是不怕朕余怒未散,把气都撒在身上?”

    康杰躬身俯首道,“皇上乃旷古明君,臣忠义正直之言,皇上必会思虑。”

    皇帝冷哼,“旷古明君?们不是在私下议论朕怎么昏庸吗?”

    “臣从未有此妄议过,皇上的难处,臣都清楚。只是当今之际,慕容逆贼虎视眈眈,恨不得皇上与诸位大人们离心离德,皇上莫要让他得意才是啊!”康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言辞中的指责意味,连忙垂下了头。

    皇帝却未恼怒,只是轻声道,“朕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是朕的底线,任何人休想动她。”

    康杰微转眼眸,他猜到皇帝口中的“她”便是瑾妃苏氏。说起来,他向来不喜欢后宫专宠的女子,只因史书上红颜祸水误国事的例子太多。贤臣择主而侍,他自问一声磊落,也希望侍候的君主乃是千古之帝。

    苏氏到底是不是南楚余孽,他并不清楚。只是单凭那一次夜访承乾宫时苏氏的反应,他便笃定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如今皇上将苏娘娘守得那般紧,一般人是动不了她的。既如此,皇上何须跟郑大人他们计较?表面上应下来,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还不是由您说了算?”

    皇帝简直无法相信这话竟是素来刚直不阿的康杰说出来的,然而这话到底是对了他的脾气,凛冽的神色也和缓了几分,“说的朕会考虑,若无旁事,退下吧!”

    康杰劝谏成功,也不敢再叨扰这位爷休息,闻之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