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江北四镇,理论上是南京小朝廷最后的屏障,战斗力应该还可以,但是这个还可以的标准要看跟谁相比,如果是跟内地的军户卫所兵来比较,那他们的战斗力还算是不错,好歹是正兵,作战有些章法,但若是跟九边精锐明军相比,显然就不够看了。

    多铎一声令下,三万汉军发动了集群冲锋,在多铎眼中,这些汉军的地位跟汉军八旗可不一样,基本上就相当于闯军之中正兵和饥兵的区别,一个算是半个自己人,一个是炮灰而已,所以三万汉军没有必要梯次投入,干脆一股脑扔出去,死多一点对他来说还是好事,要不然汉人多了,反而是个不稳定因素。

    多铎看着大军冲击,在后方大喊:“第一个登上城墙者,本王赏黄金一百两!”汉军的嚎叫更加疯狂,一百两黄金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扛着云梯,推着临时制作的攻城撞木蜂拥而上。

    一名汉军总旗冲在最前面,高举着盾牌,脚下不停,飞速向城墙跑去。他本是刘泽清亲兵营中的一个军官,刘泽清被解除兵权之后,原本的一千多家丁卫队自然也要全部解散,不过清国高层只是把刘泽清本人带去京师,部队进行了原地整编,用的还是明军原先的编制,你担任什么军官,就还是什么军官。

    原先刘泽清克扣军饷,即使他们是亲卫,待遇也就比普通的士兵好一些而已,清军来了之后,补足了他们的饷银,虽然他们也明白,这些银子都是清军劫掠来的,但是没关系,肉烂在锅里,钱只要能到他们这些大头兵的手上就行。

    管你是不是野蛮人,谁发钱,谁就是衣食父母,更何况一百两黄金的奖赏,在这乱世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他家里穷,父母皆是活活饿死,家中还有个妹妹和弟弟,自己原打算在明军之中立功拿赏,回去过个安生日子,可刘泽清不给他这个机会,现在多铎给了这个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守军也没料到多铎上来竟然搞出这么大阵仗,谁打仗一上来就投入这么多人马,不做试探性攻击的。当潮水般的敌人杀过来的时候,城头辅助指挥的马应魁用沙哑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装药,装药,他娘的,子母铳装散炮子,快!给老子抬起来打!”

    方才的炮战,双方动用的都是中远程的火炮,像是子母铳这种近距离小型火炮在远程对射中没什么用,所以在守城战中,反而可以用来轰打越来越近的步兵。

    几个守军将佛郎机子母铳的子铳装填好,塞满了碎石铁钉等物体,按理说按照明军操典,这种散炮子应该是制式的铁弹,可事急从权,如今的条件下到哪里去弄这些铁弹,干脆就用碎石铁钉代替,为首一人大喊道:“一二三,抬起来!”

    四个士兵发力,将子母铳整个抬起,炮口向下,轰的一声,巨大的后坐力让四个士兵向后翻滚而去,一大片散炮子射向城下,密集的阵型导致汉军士兵们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十几个汉军猝不及防,瞬间被笼罩在血雾之中,刘泽清的部下披甲率并不高,除了部分汉军有原来明军的棉甲之外,很多人甚至穿着鸳鸯战袄就上阵了,袄子对火器的防护力为零。

    碎石铁钉将他们身上打出一个个血洞,他们翻滚着、哀嚎着扑倒在地,惨叫了一会就没了气息,只有鲜血不断从伤口冒出来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但这也是转瞬即逝的场景,后面的士兵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同伴的尸体,数万只大脚就从尸体上踩过去了。

    “拉起来!给老子拉起来,放!”城头传来了刘肇基的吼声。为了对付敌人,刘肇基他们也发挥聪明才智,把边军发明的一些小玩意用到了扬州城头,比如小型投石机就是个比较实用的利器。

    投石机在火炮出现之后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刘肇基命人做的小型投石机不一样,它的网兜里装的是点燃的震天雷,也就是用投石机把震天雷尽可能扔远一些。

    明军装备震天雷不是什么新鲜事,说白了功效跟后世的手榴弹差不多,震天雷身粗口小,内装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面插上引线,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爆炸之后将外壳炸成碎片,打穿铠甲。

    几个士兵拉动投石机的绳索,呼拉一下,一网兜数个震天雷直接被抛出去数十步远,同为明军的汉军士兵看见这些黑乎乎的东西从城头飞下来,自然是无比熟悉。

    总旗官大喊道:“妈的,震天雷!趴下!快趴下!”

    轰轰轰轰,震天雷在攻势如潮的汉军人群中爆炸,飞溅的铁片掀翻一片片汉军,一个士兵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激射出来,一个碎片不偏不倚正好削断了他的动脉,他瞪大了眼睛向后直挺挺倒去,身体本能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旁边几个汉军也是捂着大腿、手臂,翻滚在地上,一个汉军士兵肚子被破片划开,花花绿绿的东西流了一地,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人体零件。

    浓重的血腥味在战场上蔓延,若是在平日里,这些明军早就崩溃了,但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八旗军的狗腿子之后,这些人的战斗意志直线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