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虽然拿不出太多银子,可是他们打了胜仗,应该也缴获了不少金银物资,按照惯例,是要上缴朝廷的,干脆,这就不要了,全部让当地士兵自己分了,咱们在补充一部分,不就好了吗?”龚烨道。

    方震孺瞥了一眼龚烨,这家伙还真是打的如意算盘,若是这样,边军不就成了私兵,缴获东西自己拥有,上面不发钱,自己打仗去挣钱,那他们跟朝廷还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方震孺抿了抿嘴唇道:“这样吧,按照你刚才说的,五千两白银,两千石粮食,收拾停当,本官亲自带队去慰问前线。既然钱不到位,人总要到位的。”

    “大人,您年事已高,怎么能以身犯险?”龚烨故作关心道。

    方震孺摆摆手,“正是因为我一把老骨头,所以无所谓了,但是前线打了这么漂亮的仗,我作为广西巡抚,一定要去看看的。”

    龚烨点头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准备。”

    方震孺也不再和龚烨扯皮,有什么事情,等他回来再说,随即打道回府,写好了奏折,派出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飞报京师。只不过,方震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奏折能送到,八百里加急,顾名思义就是塘马一天要跑八百里路程,换马不换人,但那是在官道驿站都畅通的情况下,如今兵荒马乱的,官道阻塞,驿站荒废,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送达呢。

    三日后,龚烨将东西准备停当,为了方便运输,南宁府调集了不少骡车和驴车供方震孺驱使,巡抚衙门的兵丁共计三百余人全部出动,护送方震孺去前线。

    “什么,你说巡抚大人亲自来了?”巡抚出动,虽然跟总督或者京师大员下地方的排场不能比,但毕竟是布政使司最高官员,亲临前线劳军,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塘马提前来到了镇南关,给镇南关的主将和凭祥州州府通报了这个消息。

    左斌得知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如果按照常理来说,方震孺亲自前来是个好事情,最起码左斌能在他面前露个脸,有了这次的战绩,加上方震孺的赏识,日后可能平步青云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方震孺在南宁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若是来了,势必就会知道,自己刻意隐瞒了高衡的事情,方震孺一来,岂不是真相大白了。

    左斌正在军衙内来回踱步,忽然凭祥州知州方文来到了镇南关,他是左斌的上官,一到镇南关便急匆匆进了军衙,“哎呀,左千总,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吩咐手下人赶紧准备准备,按照巡抚大人的速度,估计两三天就到了,大人这是第一次来凭祥州,咱们要给大人留下好印象才是啊。”

    左斌既然不在战报里写高衡,自然方文也就不太清楚,方文是凭祥州知州不假,但是前线的战报对于他一个文官来说,要想知晓清楚,还是需要手下武将的报告,手下不报,他就不可能弄明白,再说大明武将的战报往往水分很多,所以真真假假上面也难以查验。

    左斌见他进来,立刻见礼道:“参见知州。”

    “好了,这些虚礼免了。你说说,这次的战报没问题吧。”方文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左斌老脸一红,方文也太不讲究了,上来就问这么敏感的问题。方文见左斌脸色不对,心道肯定是有些问题,不过这年头也正常,若是左斌实打实上报了,方文还真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行了,直说吧,哪里有问题?是斩杀的敌人数目不对,还是缴获的物资有所隐瞒?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直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方文说道。

    大明一直以来都是文强武弱,朝廷奉行的政策也是以文制武,所以武将比文官的地位要低得多,别说是平级,就算是高级武将遇到低级文官,也处于弱势地位。如果放在以往,方文根本都不会理睬左斌,但是现在时日不同了,随着战事败坏,武将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就拿京师朝廷来说,崇祯杀文官就跟杀鸡一样,崇祯一朝,光是首辅就换了五十多个,十七年的时间,平均一年要换三个首辅,首辅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都战战兢兢,更不要说普通的文官了,至于地方文官,那更是小虾米。

    但是军头不一样,只要手上有兵,朝廷就要忌惮三分,特别是怕他们反水,投了流贼或者建虏,辽东战事不利,已经有不少明军将领投降了,李自成那边也一样,往往这些人还能得到对方的重用。朝廷的兵越打越少,敌人的兵越打越多,朝廷对这些军头也只能哄着。

    放到地方上,就是文官武将的地位差距急速缩小,左斌虽然只是个千总,但方文也不能把话说重了,他手上可是有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