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白现金也是讲得绘声绘色,他偏起脑袋往左边晃动,下边的听入了神的人的脑壳就往右边偏,他偏起脑壳往右边晃动,下边的听入了神的人的脑壳就往左边偏。其实有些人是看不起这白现金的。田现金在台上唾沫星子乱飞,唾沫星子快淹死人的时候,在台下有一个家人的眼睛,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转动着,但是脑壳没有像是其他的人的蒜菠萝一样,左右晃动着。白现金掏出手帕,擦拭着嘴角,往下看了一眼,他想看看台下参会的有哪些美女,英雄难过美人关呢,冲冠一怒为红颜呢,他眼睛一亮,放出两道金色的光芒,吔,李桂英也在台下呢,只见她托着下巴,一副妖媚的样子,仰视着他,白现金一下更来了精神,无端咳嗽一声,怕李桂英没有注意他在瞅她呢,心想,也是哦,过去,你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没有把我打在眼里,现在我走人横行道了呢。李桂英当然眼睛也是雪亮的,只要是这白现金撅什么屁股,她就知道他拉什么屎尿了。李桂英见不得白现金这小人得志的德行,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完事。这会儿的赵桂花坐看着这场景,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又像是在欣赏着自己导演的一出大戏。白现金终于讲完了,他想,我白现金不说得天下,但是至少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你李桂英,我对于你,人家说是日久生情,我是一见钟情,可偏偏是剃头匠人的挑子,一头热呢。都说是,权力是一副最好的春药,我,白孬娃,也不是硬是要屙泡稀屎当镜子照照,活了一辈子人呢,什么样女人的没有见过呢,哪些个家女人,就是拧一搭鼻汁都想跟我沾染上呢,我感觉有时候她们就是在地上浮起的树叶子,我用脚拖踢拽的都是呢,也怪,我就是独爱李桂英这种,有点男人气质的女流,可命运却偏偏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俺老白追逑不到手。

    黄定然又站立起来了,他吆喝说:“大会进行第二项议程,有请尊敬的第一首长赵桂花同志作重要讲话,全体起立,帅起地鼓掌欢迎”。不知道是响应他的号召,还是大家本能地对赵桂花敬畏,会场上又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了。掌声稀落之后,赵桂花淡定地说:“现在有请黄定然同志点评这些案件呢,谈谈感想”。黄定然没有想到,膏药又贴反瓜了,踢出去的球踢转来了,风儿又在往这边吹了,这赵桂花,为人处事,平常是举轻若重,羡慕他人举重若轻,平常是稳中求胜,羡慕他人的险中求胜,人家更胜一筹呢,这回像是搞耍耍样,已经有了一种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风格了,不过他追求的终极目的或许一定是,“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罢了。黄定然这个时候才想起,老天呢,自己和这赵桂花,既生瑜何生亮呢,下细比较起来,还是各有所长的呢,甚至是赵桂花的长处正好是自己的短处呢,互为短长呢,弄得好就是珠联璧合,而今目前眼目下,关系却弄成这般模样,屁大点一个事,自己都是事必躬亲,而人家赵首长,油缸倒了都不慌,再大的事,就是治大国也若烹小鲜样了,今天这弄不合适就是自己下不了台呢,幸好赵桂花会前给他提示过,他也是打有腹稿,有所准备的了。

    黄定然想起昨晚上,他与赵桂花一起喝酒的事。将相不和,可市上来人啦,是分管组织工作的副首长步天亮。步天亮此行的目的,当然是调研,但实际上是来听黄定然的专题汇报。当官,有时也是倾听的艺术。黄定然给步天亮说:“首长哥,对他赵娃花呢,我是仰视,你是俯视,不过,牛大有捆牛的绳子呢,他在你手上也就是小菜一碟呢,你伸个小指头,不,就是小指甲,在那上边弹出个什么星子,都可以把他打倒呢,一物降一物呢,你要拉兄弟一把呢”,步天亮听了之后,笑着说:“谁也不挡谁的当官的道,谁也不挡谁发财的路,当然,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呢,晚上我们找几个喝酒的朋友,喝点酒,敞敞酒气,话明气散呢”。晚上,赵桂花亲自牵头安排接待陪同了,酒桌之上,觥筹交错,黄定然给赵桂花敬酒了,他说:“这个我们年轻的赵首长,说老实话,论五官的长相搭配,也有长得比你更好的,论身材的间架结构,也有长得比你更好的,但是这五官的长相搭配和身材的间架结构都长得这么好的,我就没有看到过了。那天,我从背影看上了一个少妇,我真想不管从哪儿,也不管是前边还是后边,也不管是上边还是下边,就给他一楔子楔上去,像是船样,一蒿干从中间插下去,叫它动弹不得,水满则溢呢,月满则亏呢,人家是修长的大腿,纤细的蜂腰,让我禁不住了,我几步上前,要一睹风采,一睹而快呢,可才蓦然回首,哪是什么‘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五官的长相搭配令人失望啊,我若有所失啊”。赵桂花说:“吔,少说那些捧杀我的话,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自己有个打米的碗呢。这个杀人,当然是两种方法,棒杀是一种,叫你死于乱棍之下,还有一种就是捧杀,大家把你捧起捧起的,捧得老高老高的,你在高处忘乎所以的时候,这些捧你的人都收手了。捧得越高,甩得越惨呢”。赵桂花说是这样再说,却又是笑呵呵的,内心深处已经是轻松了许多。席间,步天亮俨然一醉翁也,神采奕奕地笑着说:“同一片蓝天,官场上的人儿,就像是牯牛穿铠甲,都要鼓起鼓起的呢,走起走起的呢,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拆台,一起垮台呢”。

    黄定然要在这大会上讲说谈,他当然知道分寸的捏拿把握,如果把系列案件说的太严重了,自己就下不了台,他知道这步天亮们的关怀,有时候是官大一篾片压死人,有时候是鞭长莫及隔靴搔痒,县官不如现管呢,当然也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可最关键的还是要过这赵桂花内心的坎。说的太轻松,显然这赵桂花会认为不深刻,没有洗心革面,没有凤凰涅槃。此时的他,轻不得,重不得,急不得,慢不得,等不得。黄定然说:“同志们啊,今天通报的这几起案件,说明了什么,我有三点感受呢”。他还是那样,喜欢凡是问题,就说三点,多也是三点,压缩成为三点,少也是三点,伸扯长成三点。黄定然说:“一点是说明我们这个组织与腐败是水火不容。犹如杀父之仇,犹如夺妻之恨,在组织内绝对不允许有腐败分子的藏身之地,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权力有多大,位置有多高。我们要像人民学习语言呢,牛大有捆牛的绳呢,我们要习惯跟法律打交道,法律是什么,法律是个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办法,是不是办法的办法,说实在话,我们有时是在法律之上,有时是在法律之中,有时是在法律之下,这个大家要习惯,要心存敬畏,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在法律前面人人平等呢,我这一讲,或许又有人说,在法律前面人人平等,但是在法律的后面侧面人人平等不呢,我说你想多了,只能够说明你站位不够高,看的没多远。二点是腐败人人有。什么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这个套用到腐败上,说明完全腐败也是有一个过程的,有人说腐败人人有,不露声色是高手,说实在的,这个,现在,信息社会,数字时代,任何人,你就是个玻璃人呢,何况我们的案侦干警,起的比鸡早,跑的比狗快,睡的比小姐晚,黑毛子从眼前飞过,他们都知道公母呢,任何人,只要给他进入程序,他的腐败问题,就像是海绵中的水,只要去挤总是会有的,比方说,你没有工作作风的问题,生活作风的问题又有不呢,所以大家都不是局外人,都是当事人。三点是这些人腐败的责任归属问题。我想说的是共同而有区分的责任。就是这些人,走上犯罪的道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本身的问题,不可能他们的事给其他的人老壳上说个包吊起。不是说,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才是变化的依据嘛。既要讲,母鸡抱着石头孵不出个鸡拐拐嘛,也要讲,维护的鸡儿不长毛嘛。所以我们说他们是咎由自取,是罪有应得。但是我们也有责任。有不少人,我们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呢,但是人心隔肚皮啊,作为我,我要向尊敬的第一首长赵桂花同志检讨,你看我天天喊,举旗帜,抓班子,带队伍,促发展,结果队伍出了这们大的问题,是烂杆队伍了,他们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了。还是那句老话呢,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问题出在他们身上,责任却也在我身上,不是说问题出在前三排,根子还在主讲台吗,我为我们的干部出了这些问题感到心疼,宽是害,严是爱,不管不教要变坏呢,我有错。我有过”。黄定然说着说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半天缓过气来又说:“这个,以前,我的人生追求,就是抽个软中华,喝个尖尖茶,大家说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从今以后,我保证要带头呢,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就是喝酒喝点散白酒,走路顺着边边走,为和平出力,不为平安添乱。高标准,低姿态,紧密地团结在第一首长赵桂花同志周围,全面开创蓬莱区各项工作的新局面”。这时的赵桂花,带头鼓掌了。

    下来了,黄定然觉得有些释然,是及格,还是合格呢?这事,赵桂花从出发点来说,是要出他的丑,拿他当猴耍。像是什么呢,像是公平正义要以看得见的方式展现出来样。他黄定然的憋屈,败退,是开始还可以的站着投降,到后来就只有跪着投降了,这也要以一种看得见的方式展现出来。他想起了苦肉计,想起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觉得赵桂花是在踩压,不,是在碾压鄙人啊,我黄定然,是谁啊,人家赵桂花也是想踩在这踏踏的巨人的肩膀上腾飞啊,他是政治的动物呢,他要天天向上啊,他要飞得更高啊,这才是他的核心目标啊,我在他面前,最好是垫脚石,最不好是绊脚石呢,他也要权衡利弊的嘛。今天自己这么一讲,哦,不是讲,是一说,自己的部分效果达到了,还以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方式达到了。也是哦,自己这肚子里的两点墨水,稍不打压管束,一发酵起来,就像那些少妇的肚子,只要是有一粒种子进去,就会一日一日地壮大了。也就像是说的个家当官的,吃了大家的饭,要长给大家看一样,没有守拙呢。

    黄定然他想起,黔州人将脑袋叫斗篷塞子,是说脑壳像是瓶子塞子装在斗篷斗斗里去了。汉中人将人叫棺材瓤子,是说人就像是西瓜的瓤瓤,最终是装在木头壳壳里去了。当然也有的人叫棺材是三长两短,棺材底底长,两边长,是三长了,棺材两头,叫堵,大头叫大堵,小头叫小堵,两头就是两短,这就是三长两短的意思了。自己要表达的内容意思也就是那些了,总不能叫我下跪呢,我说的有些话也是有意思的,我也总不能说我不干了,我回老家种田也不行啊,虽然这赵桂花,是大事小事一言堂,大事小事一把抓,大钱小钱一笔签,但是这碟子大的天下总还是天下人的天下,你赵桂花也不能一只手遮天呢。说什么,脑袋砍掉了也就碗大的一个疤,说直白点,把逑给肯了,疤疤也还在哦。又一想,没有西瓜壳壳哪里来的西瓜穰穰,自己就得把表现这些意思的形式弄得花里胡哨点。或许物极必反呢,有些事情在意料之中,也说不定在意料之外呢。弄不合适大家还会认为,赵桂花过了,容不下人呢,又是武大郎的伙计不能比武大郎高呢,胸怀不广,格局不大,甚至还不如个汽车司机,人家都是,手握方向盘,按着喇叭叭,胸怀全世界呢。我黄定然这样有才华的人,就像是会拉犁的牛样,就是偷吃几口庄稼,也是可以原谅的嘛,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呢。我黄定然这样的意思,在那有些热烈的掌声中体现出来了,那掌声虽然没有说有请第一首长赵桂花讲话时那般热烈,但是毕竟也是过得去呢。

    这赵桂花,你说他不高兴,那不是的,你说他高兴,那也不是的,也就淡淡的高兴淡淡的忧愁罢了。这出戏演完了,他用手又将头发往后搭理,又在机关大院子的草皮绿地间散起步来,他走得太多了,也不管什么在读大学的时候,数学系的学生说:“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也不像政治系的学生说:“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是一条路了”。人们见他动辄在走,也就叫这踩出来的路是“桂花小道”了。他还是有些懊恼,他与黄定然斗而不破的这盘棋,毫厘之间,稍不合适,就是自己搭台,人家唱戏,好在总体可控呢。当然最主要的还在于,当我老赵举起刀向他老黄砍去的时候,这龟儿他却举手投降了,哎,对这个黄定然如何定位,我心中的这个坎必须过,这个心结必须打开。他在想,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是个什么意思呢,难道仅仅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吗。什么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什么痛打落水狗,要不自己会不会就是东郭先生了,还要老农来指点,才会将中山狼诱入布口袋子中,他知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二天说不定又是农户和蛇的故事了,又把故事讲为事故了,这可是要警惕的。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实在就是在维护班子的团结,不,是班子的稳定,与理麻黄定然之间这个跷跷板上,犹豫,彷徨,煎熬。

    他看到了,不远处,原来这里的也是第一首长的郝区长,退下来后,这会儿,牵引着一条狗,走了过来,他不知道这郝首长为什么退下来之后就一定要养个狗了,似乎唯有这狗对他最忠诚了,但是他对这条狗也不是绝对没有管束,用一条狗链子,管狗,像是也在对失去的过去的的辉煌的权力回味,过把瘾了。赵桂花似乎看出了门道,人家养狗,自己为政,需要的时候,将狗链子松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又将这狗链子拽缩一下,随心所欲,收放自如,游刃有余。自己先前当过几天判官,案子判了,可还是长毛掉线,不清汤里白,当事人来抱腿杆的都有,后来牛平和院长找他,硬是要他说个子曰,他被整得红脸把式地,好半天他才说:“头儿呢,我也就苍蝇子害背疮,好大一点脓血嘛,我也就是案结了事呢”,哪知道,那牛院首长,平时就喜欢抠,抠那个,抠案子,还抠字眼,于是乎,只见他,眼睛一下睁的多大,嘴巴一张,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不可辩驳地说:“啥,你搞的是结案了事,要案结事了,案子要结,事还要了,你的指导思想都有问题的嘛,不出问题才怪呢,你想过没有,结案了事,那哪个来给你擦屁股呢”。想起这,他觉得还是不了了之吧,不了也是一种了,悬而未决,未决也是一种决了,拖延时间有时也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放一放,看一看,俗话不是也在说,现吃萝卜现剥皮,到了那一山,再唱那一山的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