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国,边疆。

    青山城是一个大城,周边包围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村落。

    此时正是初秋季节,温度比其他地方都低一些。

    青山城外的一个村子,人口不少,房子不多,大多都是在其他地方犯了事,给发配过来受罪来的,也有一些本就为官,官或小或大,得罪了更为尊贵的贵人,给送过来的,其中,村头那两排茅草屋里面的人就是,据送来的官差说,其中一个是大官,每天上朝的那种,可惜任你身份多高,多大的官,给送这来了,那都是比老百姓还不如的罪人,过的还不如老百姓。

    江起贺一家子,也都是富贵惯了的,他家里是商户之家,从商第四代,出了个读书苗子,顺利的考上了举人入朝为官,也一路平步青云到了礼部尚书之位,足够光宗耀祖了,谁承想在几个皇子之间站错了位,拖累了全家跟着受苦,若是跟对了人还好,跟了霄王这么一个用完就扔,扔了还踩上一脚的人,那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幸而圣上只是罚他们一家,宗族没有被波及,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一家人平安在一起也好,可在出发之日,自己的亲女儿当面被教坊司的人带走,江起贺当场就觉得头晕目眩,人走后更是吐出了一口血,若不是还有妻儿支撑,只怕是要撒手人寰,去九泉之下面见老皇帝了。

    勉勉强强跟着押送的官差到了青山城外的村子,选了一间茅草屋安顿下来,就病倒了,小心藏着的几两银子,在生病的江起贺的坚持下,从村人那里换了一些被子棉袄,以及一些粗粮以维持生活,便空空如也,如今是一点儿收入也无,全靠那半袋粮食度日,大半个月下来,几人都是面黄肌瘦,江起贺更是看着命不久矣。

    “老爷,您多喝点吧。”崔雅琴将手中的碗向前送送,希望江起贺能多喝一些。

    碗中是稀的能看见几粒米的粥,三人便是靠这个果腹,不是不想多食,是怕喝了这顿没了下顿,如今一个人病着,一个是妇人,一个还是年岁还小,过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还没从身份骤然转变中回过神来,在这里,烧火都要买柴火的地方,是真的快到末路了。

    崔雅琴之前买粮食的时候,那户人家还提醒她们要做好保暖措施,来到这里就因为风寒走的人不少,因为不适应天气以及水土不服的人走的更多,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爷俩,希望能坚持下去,朝中有些江起贺交好的人,说不定还有转机。

    江起贺对此并不抱希望,若是那些人真念旧情,他女儿就不会当着他面被教坊司的人拉走,去那个腌臜的地方。

    他女儿这是一辈子都毁了,就因为摊上了他这么个爹。

    每每想起,都如心被绞割一般,呼吸停滞,痛不能言。

    “我反正活不了多久了,能给你们多留点就多留点吧,你还年轻,在找个人嫁了,南儿也大了,养个两年让他出去单过,能娶个媳妇就安生过日子,娶不上也没关系,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绝后也无所谓,就是辛苦兮儿了,在那么个地方……”说到此,江起贺已泪如泉涌。

    在如此大的打击之下,在骄傲的人也只能向生活低头。

    “老爷,您别这样说,我既然嫁到江家,就是江家的人,除了江家,除了老爷,我哪也不去。”

    “是我……”江起贺颤抖着声音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啊!”

    旁边的姜雨南看着这场景,也是默默流泪。

    他抹干净眼泪,如同下定了某个决心,跪在床前,对二老说道:“爹,娘,家逢巨变,本非爹爹之愿,儿子已经是个大人了,一定能承担起这个家,哪怕我去山上捡柴火买,也一定为您凑够看病的银两,爹,您要是走了,咱家可真就垮了。”

    江起贺震惊的看向儿子,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能有这等心性,这样,即便自己走了,他也能一个人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