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劭看着地上的空坛问:

    “凡人的酒喝了真的会醉吗?”

    戎克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嘴角一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了。”沈劭颠了颠空坛子:“什么味道?”

    戎克想了想:“像吞刀子,拉的嗓子疼,到肚子里像火烧。”

    “那你还喝?”沈劭皱眉,伸手摸他的肚子。

    戎克不以为意地笑笑:“冷的时候烧一烧挺好的。”

    沈劭将他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那师尊醉了吗?”

    “...不知道。”

    “那你听好,我不怪你。”沈劭把头埋在他颈边,默了良久才道:

    “你要是不多管闲事,就没我了。”

    也不会有炼魔城,不会有魔宫,不会有今天的北域。

    修魔的人几乎每个都特立独行,但几乎每个魔修都会骂戎克惺惺作态,道貌岸然,他管的比自恃正道的仙修还多。

    北域还不是魔域的时候,改道修魔没多久的戎克在雪野里漫无边际地走着,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仇恨与愤怒在胸腔里时有时无,疲惫与茫然反倒有形有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他知道自己是众生贪欲的对象,这个世上,怀璧其罪,无璧也罪,天地浩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他一路经过十来个空无一人的村庄,其中十不足一的是魔修干的,剩下的都是“仙人”的杰作,高高在上的仙修不会直接对凡人动手,可他们纵容、包庇、挑拨、怂恿...

    他们需要灵草、丹药、灵气、灵石、鬼仆、鬼差、灵宠...需要的如此之多,但更重要的,他们需要匡扶正义,倘若没有正义给他们匡扶,就得先把正义推倒。

    戎克知道,这些村子都是被推倒的正义,他在经过的最后一个村子里听到了一声奶猫似的哭叫。

    这是他重生以后,天地间除了风呼雪啸外的第一个声音。

    他仿佛得了某种召唤,手忙脚乱地在泥水和雪水里寻找那个声音,然后他从地里刨出一个冻得浑身紫红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