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一笑,倒也不叫起来,她一向不喜荣妃的艳丽骄纵,简直像裕贵妃般无礼惹人厌烦。太后打量半刻荣妃脸上藏不住的愠怒之色,心头一阵鄙薄,终是不如裕贵妃的心机妖媚,这种蠢物,留着后宫的人慢慢消磨就罢了。

    “起身吧。”她对荣妃道,说罢脸上是淡淡的笑“有何不甘奇怪的,宋清赋这般姿容还有家室,这只是开头罢了。乖孩子,你便好生静心,修身养性才是。”

    荣妃道是,从书案上扯过新的纸张,重新抄写起来,只是这回的妒火较刚才更深更烈。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室内红烛摇曳,连锦被与帐幔都换成了红色,桌子上摆满了婚嫁时才有的红枣、花生、桂圆等物,上头覆盖喜庆的红色剪纸,虽为着规矩不能摆放囍字图样,却剪了成双成对的鸳鸯。还有一些精致小菜,这些倒是其次,只是一壶交杯酒却格外醒目。

    不似其他妃嫔侍寝,其他人都是洗干净后被裹了被子抬去。宋清赋同皇上从园子回来,回宫便来了几个嬷嬷替她梳妆打扮,再由别于侍寝时的红轿子抬去的。

    殿内一片寂静,只与蜡烛燃烧时的噼啪声,再有便是皇帝豢养的那只鸟儿时不时的叽喳声。

    宋清赋一身红色嫁衣,头顶被覆着红盖头,她其实有些恍惚。她虽知自己模样不差,可万没想到,能得如此殊遇甚至令她有些恐惧。

    殿门打开,进来的是一身红衣的尚元灼,身上虽不是喜服,但精致繁复,也可以假乱真了。他似在门口停留了一会,他似要确认什么般深吸一口气,上前而来。

    宋清赋只知道他进来了,然后盖头下微薄的一抹亮,出现了一双脚,再后来便是尚元灼挑开盖头,一脸喜悦难抑的模样。

    很多年以后,宋清赋站在很高很远的位子上,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但却永远记得尚元灼挑开她盖头时的模样。一袭红衣将他清冷淡漠的容色衬托得如月光美好,那么丰神俊朗,面上的温柔似寒冬里的温水与火种般,将她的心烫开了一个洞。

    尚元灼温然注视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女子,她较之往常的刻意收敛隐藏,美得更不留余地。在红衣与精致妆容的映衬下,她是美得魅惑的。在盼了多少年以后,她终于是自己的了。

    “皇上,臣妾惶恐。”宋清赋眉间是掩不去的恐惧与担忧,尚元灼面上一直是温温的笑意,他用手指掩住宋清赋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

    “有朕,你这辈子都不需要害怕。”说罢,尚元灼拉着宋清赋的手,朝桌旁去。他亲自倒了两杯酒,递给宋清赋一杯“清赋,信朕。朕永远不会辜负你。”宋清赋心头微微一颤,此刻她还是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她宁愿信这是一场梦,可她清楚知道她这样的人,梦境亦是苦涩的。

    “皇上...”宋清赋嗓音有些嘶哑。“朕在呢”尚元灼抱过宋清赋,声音很轻“你知不知道啊,你不用在朕面前那么小心,朕不喜欢你躲着朕,朕从一见到你开始便有想护你一生的念头。”

    宋清赋心中像是有什么地方被融化一样,眼泪却淌了下来,滴在尚元灼的酒杯里。不知是不是宋清赋眼花了,在她与尚元灼喝交杯酒的时候,一滴泪似从尚元灼的面上滑落。

    宋清赋从未碰过酒,辛辣刺激的液体使她不住咳嗽,可她心里却是甜的,温润而又潮湿的,这种感觉让她贪恋又害怕。

    尚元灼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一步一步走到床榻之上,宋清赋在他怀中不禁想,他这样抱过几个女人,那张龙床上,又躺过几个女人。

    他顿了顿道“朕只抱过你,床和被子都是新的,是我们两个人的。”

    宋清赋有一瞬惊讶,抬起的头随即便安心埋在他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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