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是现在?苏家的人都死绝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是因为他之前的造的孽太多了吗?所以老天在给予希望的同时,都要这么残忍吗?

    虽然上一世苏柏杀伐果断数十年,早已练就了铁血心肠,可如今不过稚子之身,脑中除了属于上一世的记忆之外,还留着曾被他遗忘的和乐温馨,眼前这一条条冰凉的尸体,都是和他与之相关相息的人。

    苏柏想到此,不自觉地抬了抬小手,然后摸上了娘的脸,将她那到死都未曾瞑目的眼合上,稚嫩的声音带着郑重,在淋淋沥沥的雨中,断断续续。

    “爹,娘,阿祖,苏家的诸位,你们一路走好,我苏柏在此对天发誓,穷此一生,终有一日定会让翁默老贼和那狗皇帝,为你们偿命。”

    苏柏冷静下来之后,不过须臾间,便想好了之后的应对之策,上一世翁默老贼曾多次提及,他是在一个雨夜捡到了自己,想来便是今夜,而翁默老贼生性多疑,定会再度回来,清扫活口,想来这便是契机。

    不过是认贼做父!他又不是没有做过,只是这一次,不是翁默将他当成一条随时可弃的狗,而是他将这高高在上的狗贼,玩弄于股掌之中,以达他报仇的目的。

    苏柏思定计策,自是不能坐以待毙,从地上撑起身来,对着满院尸体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卸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鸷之息,摆出一脸懵懂惶然的模样,往前院方向走去,等待折返回来的翁默再度将他捡了回去,收为义子,加以抚养。

    只是……

    苏柏这才跨过了一道院子,走到花坛之际,只见的花坛旁边,一具被一剑穿心的女尸,诈尸般猛的坐了起来,见插在心口的剑直接拔了,扔在一旁,然后手脚并爬,飞快的冲向了苏柏,带着颤抖的声音,极为激动。

    “小公子,你还活着,你是活的,真是活的。”

    饶是苏柏处事不惊,也着实被这场面吓了一跳,等到回过身来,那女子已经扑了过来,拽住了自己,手指搓了搓他的脸,又推着他转了身,似乎在确定他可有哪里受伤。

    说来可笑,苏柏上一世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身边除去义父翁默自再无一亲近之人,如今苏柏虽不过稚嫩之身,可却揣着上一世的记忆,乍然被人如此亲近,自然是如临大敌,拾起全身力气就要见那女子推开。

    只可惜,稚嫩之身,力气之微,所有的挣扎自然只是徒劳罢了。

    苏柏也是识时务的很,确定自己抗不过那女子的力道,索性放弃,任其摆布,不过是这倒是让他发现眼前这满面焦急的女子,不管是现在,还是上一世时,他竟然都认得,记忆经转十几年,这女子的容貌,竟未曾有过半分变化,唯有渤海遗民无疑了。

    “你是……虞烟!”上一世里,渤海遗民的名单,就是用她,向渤海族首领换来的,而这一世,他记得她是府里的绣娘,听府里人提起过,他还未出生时,她就已经在府里了。

    虞烟看着苏柏完好无损,自是喜不自禁,只是下一秒,便是由喜转忧,自然没能注意到苏柏神色变化,“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肯定的会回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虞烟嘴里喃喃着,目光四顾间,忽然看到之前不远处花坛脚落里用来浇花的水缸,顿是眼前一亮,一把将苏柏抱了起来,撑地起身,就往水缸方向跑了过去。

    “大胆,放我下来。”被一个女子如此轻易的抱了起来,苏柏身体一僵,顿是恼羞成怒的板着脸,呵斥道。

    只是他稚嫩的童声,非但没有半分威吓力度,反而带着几分软绵的奶音。

    虞烟只当苏柏是在闹脾气,顺手拍了拍苏柏的后背,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