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这都过了年了,咱们是不是该让娘回乡下去了?这段时间,就是在自己家里,吃点好的,娘也总是喜欢唠叨,我使唤个丫头,那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娘为这还能唠叨半晌,我真是耳朵都快听起茧子来了,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林郎,你可一定要体谅我才是啊!再说,这要是让别人听见,少不得要看笑话的。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家好,都说远香近臭,娘在乡下一个人也自由,这对咱们两边都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看着婆婆在那边,摸着那些好看精贵的布料两眼放光挪不开手,高文燕一边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嗤笑,但是抓着自家夫君的手却是柔柔弱弱的,除了一开始有些哀怨,后来看丈夫神色松动,倒也多了几分温柔小意:“林郎,咱们给娘多置办几身衣裳,再买些好的东西,那娘回去了,也是风风光光的,还比在这里自在,你说对不对?”

    “可是这乡下,李家那边那么过分,娘怕是……”说到回乡,林子书就想到李家人,想到李家那个得理不饶人的老太太,心里就又不大痛快起来。

    作为枕边人,高文燕还是知道林子书的心思的,连忙开口:“这都过去多久了?谁还会一直议论?林郎你怎么还担心?再说那家人不都说了不会再考科举了,一家子的泥腿子,何惧之有?”

    “而且,我这不是说了吗?咱们多买点东西,让娘风风光光地回去,那些乡下的泥腿子,还不都是见风使舵的,你毕竟是秀才公,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李家那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土地主,孰轻孰重,那些人难道会分不清?”

    高文燕看他仍旧摇摆不定,心一横:“若是夫君还不放心,那李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地主……”

    林子书眼睛一亮,握住高文燕的手:“小燕,你……不是说这新来的县太爷……”

    高文燕满意极了,摇摇头,压低了声音:“不妨事,只要咱们小心些,动的手脚别让人看出来,县太爷那边也管……”

    “不着”这俩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外面的吵嚷声直接打断了。

    “贱人,你们这些贱人,你给老娘滚,你算什么东西,我买不起,你们就买得起吗?”

    两个人惊了一下,待听出是唐氏的声音,隔着帘子只能看到背对着他们站了几个人,而唐氏正一脸愤怒地指着人骂,完全就是寡妇骂街的架势,高文燕懵了一下,却下意识拉住了正要起身出去的林子书:“林郎!”

    而就这一迟疑,也不知道外面说了什么,唐氏已经越发吵红了眼:“对了,你那个秀才都考不上的废物儿子呢?怕是羞的没脸出门了吧?要知道我儿子可是正正经经的秀才公,你那儿子,想要考秀才——”

    林子书脸色大变,高文燕反应更快,立刻叫住自己的丫鬟:“你出去,把老太太拦住,把买衣服布匹的钱都给了,就赶紧拉着老太太回家!她要是不听,就说再闹下去,姑爷的前程就毁了!”

    小丫鬟奉命,立刻摔帘出去了。林子书和高文燕,却赶紧回去了。

    他们再不走,到时候被拖下水,那就真的是说不清了。

    而林子书心里,刚刚就被高文燕说动的心思,这下更是坚定起来,必须把娘送回乡下,在乡下,随便怎么丢人都行,可这县城,不行!

    那些说什么他们能不让人考上秀才的话,传出去传到县太爷耳朵里,到时候,别说他,岳父大人都得遭殃!

    唐氏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做出了决定,此时此刻叉腰骂得痛快,冷不丁被丫鬟拦住,还想再骂的,听到丫鬟耳语了几句,脸色青青白白变换几下,看向江岑一行人的目光更是怨毒无比。

    唐氏本来觉得还拉不下脸,一看小丫鬟去结银钱,又抖了起来,也不嫌麻烦,一把将衣服布匹全都抱在怀里,冲着江岑扬起下巴,就跟个斗胜的大公鸡一样:“看到没有江小鱼?你们能买什么,就你们这种泥腿子进门,都是脏了这地儿!我看你们识趣点……”

    小丫鬟不过结个银钱的功夫,回头一看到唐氏那样,心头一急赶紧冲过去:“好了好了,老太太,姑爷和小姐在家等着呢,咱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