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柏林至杜塞尔多夫的火车上,铁轨在车厢下哢噔哢噔地作响。膝盖上,躺着一本只剩下一半的书。那确切来说,是我的笔记本,曾经用於记录我日常生活中觉得感人的瞬间,一切灵感时刻以及一些名言警句。

    回忆突然在这时袭击我的大脑,它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击穿我原本的思绪然後把我的心搅成一团乱麻。我忽然间想哭,想念家,想念熟悉的一切,那陪伴了我四年的校园、同学和小小的宿舍。

    最後,我想起她来,我知道一时半会这是停不下的了。

    一个铁路员警Bahnpolizei把我叫醒,他礼貌地请我出示票证。

    这是一个便衣员警,在德国,铁路员警都不Ai穿制服。

    “Ticketbitte.您的火车票”他说。

    其实在进入车厢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喊了一声,“BittezeigenSieIhreTickets!请大家出示火车票”

    但是我没听见,所以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得不轻,连忙问了一句:”Wiebitte?什麽?”

    “EinTicketBITTE.”他放满了语速,最後一个词甚至根本就是一字一字念出来的。

    虽然我的自尊有一点受伤,但是事实上我也只是刚到德国不久,我只是一个留学生,德语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跟本地人有什麽好横的?因此,我向他平静地出示了我的票证Einzelfahrausweis,并且向他道谢。

    我听到他往後走,“EinTicketbitte.”像是机器人一样重复着。我听见车厢里播放着机械的语音,讲着列车的运行时速,目的地,注意事项和经过站点之类的资讯,说实话我听得也不是很真切。

    车厢里今天好像格外嘈杂,但这不是他们的错,或许本来就该是这麽吵的。有细细簌簌的;有轻声微语的;还有一些我根本不知道打哪来的嗡嗡声。我从来就喜欢这种白噪音,它们吵,但显得一切都更安静了。

    只不过这会儿格外让我心烦意乱。

    我试着闭上眼睛休息,可是脑中一直有一根线牵着我,要我坐立难安,必须要想清楚,缕乾净了才能得到安宁。

    天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去与这根线作斗争,它一会儿把我甩上半空一会儿又砸进地底。我头晕目眩,疼痛yu裂,已经不想再做徒劳的抵抗,於是任由它折磨我,在我的脑中穿梭。

    这段旅途还要花上六个小时,而我的前三十分钟完全沉没在为我量身定做的地狱里。这种酷刑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我只好放空头脑,让窗外德国乡村的田野、河流和天空填满我的注意力。

    然而无论怎样,她还是顽强地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然後粗鲁无礼地将其占为己有,恰如我们最早认识时一样。

    我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她这样的nV人,怎麽会闯进我的生活里。像我这样的家伙,又怎麽会有机会跟她相处呢。

    我不得不说,她的X格是那样好相处,豪爽又迟钝,让人感到踏实和轻松,与她的长相简直格格不入。

    尽管不敢相信,我仍觉得这是一种命运的嘲弄,一种玩笑,根本上是一种惩罚和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