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对侧的偏房,狭小的房屋中就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叫骂声,七七八八充斥着愤怒的词汇从门缝中竞相迸发,仿佛关押在里面的不是一位训练有素的人民警察,而是一名性格古怪的乡野泼妇,用那在田间地头中学到的粗鄙之语,尽情发泄着被囚禁于此的憎恶,使人不敢靠近其分毫,只能敬而远之。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罗武皱着眉头,与年轻的手下一起贴在大门处,通过门缝,仔细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动静。

    “他醒了多久了?”罗武问道。

    “大概半个小时不到,”手下立刻回应道,“不过,他精力太好了,骂了我这么久,还一直要我放了他!”

    “你不懂,有时候精力好……才代表有玩头啊!”

    说罢,罗武径直地推开房门,见到了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警官。这位康氏家族的外姓掌门人还记得,他和这位叫“易江”小伙子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安海区林家巷子的拐角处,一支来自斐齐宾走私来的麻醉药,成功将对方放倒——这,便是他俩之间极其不愉快的相遇经历。

    而现在,这易江小伙子也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在罗武进门的一瞬间,他就见到满地的瓷器碎片,一位半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以及上面被踢得乱七八糟的床褥,所有元素混同为一幕极其糟糕的画面。虽说,被打碎的碗碟不值什么钱,可要是康家老大康明见到这场面,保不齐会勃然大怒,对所有人一顿臭骂。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做?”还不等罗武开口,床上的易江立刻起身,虽说手脚都被手铐束缚着无法抬起身体,但这个小伙子还是摆出了应有的架势,他可不会因为客观条件而作罢,“放了我,你们这些罪犯!”

    “你叫……易江,对吧!”罗武眯着眼睛,盯着这位桀骜不驯的男子,关于这个名字,还是不久前他从毛子的口中得到的;经历过一番调查,这位狡猾的中年男人才理清整个B市刑侦支队的人员构成,而眼前叫易江的年轻刑警,却给了自己一个意外惊喜,因为这位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和他的队长一样,是如此俊朗英气,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挑逗欲。

    “是又怎样,你们绑我来做什么,我队长呢?”此刻,易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还在安海区的雅阁车内蹲守,那时,一个陌生男人拉开车门,随即自己脖子一阵刺痛,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听到这里,罗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位年轻的刑警还不知道自己那高大威猛的队长正在隔壁房间中经历着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也难怪,毕竟这出匪徒和警察的舞台剧中,原本没有这个小伙子的台词,换句话说,毫无准备的罗武手里,确实没有任何能拿捏易江的把柄,这一点,他和他的队长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处境。

    不过,这难不倒罗武,自从他负责斐齐宾-中国的人口运输线路以来,如何把控这群少男少女,就成为了这个男人的独家秘籍,如果对方没有什么可以控制,那么就制造能控制对方的点,迫使这些人完全服从自己的要求,成为他赚钱的工具。

    斐齐宾的人也好,B市的刑警也罢,作为高级灵长类动物而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本质区别,一切不过是人性使然的而已。

    “你放心,你们队长安全得很,不过呢……”说到这里,罗武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在原地挪动了几步,重新回到易江视线的正前方,他在思考,到底用何种手段去对待这桀骜不驯的年轻刑警?针对不同的人,往往要采取不同的手段,“我带你们来这里,并不是想要绑架你们,而是……需要你们配合我,做点事儿!”

    “哼,你们把我们麻醉,绑架来这里,还要我们配合你,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听到这句话的易江怒不可遏,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他从没听说这档子荒唐的事儿,这几乎只出现在侦探或者警匪片里面的情节,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身上,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丑陋男人,居然就是一切计划的始作俑者,“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记住你!”

    “我叫罗武,罗列的罗,武器的武,记好了,小伙子!”罗武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姓名,丝毫不害怕将个人信息暴露给一位警察,因为他确信,全盘计划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理解自己的状况,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易警官,你会明白的,因为你们的队长现在……”

    “吴队长,他怎么了?”听到对方说出吴冬的头衔,易江顿时神经紧绷起来。

    “哦,没什么,他呀,正在和我的手下‘谈判’呢!”

    “我信你个鬼,‘谈判’,‘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意识到被戏耍的易江浑身肌肉收紧,全身往床头方向移动,胳膊在有限的空间中尽力往前伸,“哐当”一声,墙壁旁一根木质衣架被推倒下来,砸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儿,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宛如被丢入沼泽的石头一般,在死气沉沉的气氛中惊动了所有人,随即又消亡于这压抑、黑暗的寂静偏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