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宴从院落赶来就看见眼前的景象:

    了知的长剑抵在清梦的咽喉处,表情瑟染如晚秋。

    气氛如同砚中研磨好的黑墨,浓得快要滴出来。

    江既宴拢了月白的纤薄外袍,表情冷淡,眼帘抬起,“裴世子,你们王府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语气疏远清冷,打破了这眼前的僵局。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集聚在她身上。

    因为刚沐浴过,江既宴半湿的长发还披落在肩上,人似一抹沾了霜露的落红,英气的眉斜挑着,唇角定格一丝冷笑,一字一顿,“我母亲是让你看着我不做些浪荡事,可没想到这晋王府才是真正的销魂窝。”

    裴少锦垂眼看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江既宴问:“世子有何话可说?”

    裴少锦泓幽深邃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明,声调一如往常,“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江既宴觉得可笑,一双水做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人,鼻息之间一声轻哼。

    “了知,把剑放下。”

    江既宴一声令下,眼里悄然划过一丝落寞。其实若是旁人送她个女子也没什么,但这是世子,一个向来以为人正派著称的晋王独子,而她刚刚差点因为他送的婢女暴露了女子身份,现在还心悸不已,全然失了分寸。她自知没有十足的立场,可就是无法控制地心虚气恼与害怕。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可怜虫,从根本上讲,在这世间她本就是无依无靠的,连以真面目示人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皇家气派的上林苑前,江既宴按下心头的怒与怕,敛衣行礼,退后一步,满载着疏离客气。

    ——一如秦氏当年拿着长而宽的教条教她的,绝对标准,极尽诚心。

    是世家弟子必须会的礼仪。

    “既宴寄居于此,自知没有什么资格说什么。”

    “今日如此唐突,把世子赠予的美婢归还,望世子好好处理,毕竟风气于家于国,都是一般,半点不能乱。”

    她抬起头,一字一顿,言辞里看似软和,实则锐利十足:

    “既宴自知在世子眼中是个不入流的货色。让您觉得这样随便的一个女人,赠予我我都会欣然收下且都会喜欢。是既宴往日里高看了自己,以为世子于我还有几分好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