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会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邦唐,我明天要去一趟巴士底。”

    邦唐正在俯身吹灭最后一根蜡烛,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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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克公爵翻了一个白眼:“我今天中午想吃点牡蛎和小牛肉。”他毫不客气说。

    比起伦敦塔,约克公爵在巴士底显然过的更惬意,不是因为伦敦塔的待遇与条件不如巴士底,而是因为他知道,法国国王绝不会轻易丢掉他这张好牌,别说查理二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并非受上帝的祝福而生出的孩子凡是知情人都不免有点发憷——巫师好用吗?太好用了!尤其是在一些凡人看似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但就算是巫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他们要违背命运的安排,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其后果往往是极其可怕并且不可预测的。尤其是有关生命的——无论是新生,还是死亡。

    举个例子,卡洛斯二世,他出生就是瘫子、傻子与畸形,寿命短暂,但在西班牙王太后与大臣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筹码压在黑巫师身上之前,他真不算是个性情恶劣的人——服侍他的人中就有胡安.帕蒂尼奥的亲眷,也有托莱多大主教的弟子,如果一开始卡洛斯二世就是一个魔鬼,他们是不会让自己的亲友去受这份苦的,让何塞与阿尔贝罗尼来说,原先的卡洛斯二世也是很普通的一个人,甚至算得上是个好人,因为他身患重疾,许多受病痛折磨的人都会变得性情古怪,脾气恶劣。

    然后——黑巫师让卡洛斯二世痊愈了,他看上去如同一头牛犊般的健壮,虽然不够俊美,但加上国王的荣光,也能吸引不少女性的爱慕,那时候所有人,从唐璜公爵,到王太后,到大臣与大主教,都以为他们心愿得遂。

    但这份康健与完整是用他的灵魂去换的。

    从巴黎回到托莱多的卡洛斯二世就是一个魔鬼。

    那么,谁也不能确定,查理二世借用了巫师的力量有的儿子,他们将来的国王,会不会也是一个套着人类皮囊的地狱来客,一想到卡洛斯二世做的事情,国会与宫廷里的人就吓得要命,所以,虽然查理二世在有了继承人后对约克公爵百般看不顺眼,都没办法在大臣们的阻挠下处死约克公爵,只能发泄般地一次次将约克公爵送进伦敦塔,希望他因为鬼魂或是精神压迫而发热生病,一命呜呼。

    比起随时可能潜入刺客,或是国王的刽子手的伦敦塔,巴士底狱可要让约克公爵安心多了。路易十四是个怎样的人,你来我往了那么多次,约克公爵也算是能看出一二了——太阳王显而易见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何况他也不是对其宣战的查理二世。

    “所以我才成了您的俘虏啊。”看到路易十四的时候,他这么笑着说道。几乎可以被视作一种挑衅了。

    不过路易十四还真的没生气:“啊,维拉尔也这么说。”

    “维拉尔,就是那个年轻的将军吗?路易,我的兄长,您可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啊,您的麾下竟然有那样多杰出的人才——之前他甚至寂寂无名,而这次,他就算留不下我,也能留下舰队中一半的舰船。”

    “你这么说,”路易在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先是梗了一下——活见鬼,约克公爵与查理二世的母亲是亨利四世与玛丽.美第奇的女儿,玛丽是路易十三的妹妹,路易十四的姑姑,说起来——他与查理二世,还有约克公爵确实是表兄弟关系,只是这种亲戚关系与温情大概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公爵先生,”反正他对着约克公爵,是说不出“弟弟”这个词的,“是不是要对我说,您是有意背叛您的国家,向我的将军投降的呢?”

    这句话顿时让约克公爵跳了起来,他无视国王身边的侍从露出的紧张神色,伸出双臂,朝向天空,戏剧性地喊道:“天主,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正是为了我的国家,才甘心忍下暂时的痛楚,投奔您,来寻求正义与正统的帮助的!”

    “正义与正统,很好,先生,您已经拿住了两个要点,”路易说:“这个名义可以用到一千年后呢,但我知道的是,查理才是英国的国王,也是您的兄长,他或许不正义,但绝对是正统。”

    “相信我,陛下,无论是正统,还是正义,都和那家伙不沾边!”

    “好家伙,您是在亵渎与悖逆您的国王了,这可不是什么忠诚的行为。”

    “您若是知道在汉普顿宫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就会相信我的话了。”约克公爵回到路易面前,夸张地鞠了一个躬,“我要说,陛下,我是极其不甘愿与您为敌的,我是受了欺骗与逼迫,才来到海上的,即便如此,当我发觉可以摆脱魔鬼的控制时,我第一时间就升起了您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