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二世的疯狂吓破了他们的胆子,也壮大了他们的怒意,陛下,如果您是英国的国王,他们肯定是不敢,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这句话您可就说错了,”路易十四说“有多少罪行正是借着正义、自由与荣誉的名头肆意横行,让人们得了利益又能安抚良心的?谁也不知道,但无可如何,这些英国议员们所作的事情肯定是其中的第一桩,哪怕是亚瑟王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手中的权力,遑论是他们的敌人,我呢?”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奥比涅夫人“您曾经做过英诺森十一世的使者,看来您这次又是要做英国王后与公爵夫人的使者了,看来他们交给了您一项沉重紧要的任务。”

    “正是如此,”奥比涅夫人站起身来,向路易十四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而后说道“我并不是一个正式的使者,但我确实带来了王后的口信。”

    旺多姆公爵与奥尔良公爵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他们都猜到了一些,奥比涅夫人也略微放宽了心“陛下,”她在国王的示意下重新回到座位上,“王后有意邀请奥尔良公爵之子前往伦敦,与安妮公主缔结婚约,共治英格兰,苏格兰与爱尔兰以及斯图亚特王朝在新大陆所有的殖民地。”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这个可能早在他们得知英国议会有意邀请奥兰治的威廉三世成为英国国王就知道了,威廉三世的母亲是查理一世的妹妹,奥尔良公爵之子小菲利普的母亲也是查理一世的妹妹,没理由威廉三世可以,小菲利普就不能,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小菲利普是天主教徒,但看路易十四的大公主嫁到瑞典后就毫不犹豫地改信了新教来看,路易十四应该不会在乎弟弟的儿子信仰什么。

    “这是一桩重要的事情,夫人,”路易十四和善地说“您可以在枫丹白露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让我们来想想该给出一个怎样的回答。”

    奥比涅夫人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也知道这时候留在凡尔赛宫反而会迎来过多的注视,枫丹白露反而清净,“这正是我渴望的,陛下。”她说,而后向国王陛下行了礼,告退了。

    等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人了,奥尔良公爵就毫不迟疑地一伸手,从国王手里抽出那封信来看,王后当然不可能亲笔写这封信,在里面泄露的内容也不多,但不用别的,只要看这几条

    英国国王不能是天主教徒,必须皈依英国国教——这倒无所谓,就连普鲁士的大郡主也有可能皈依新教呢。而且他们的祖父,也就是亨利四世,也是从新教教徒(胡格诺派教徒)转为天主教徒,才能继承法国王位的,对君王们来说,信仰有时候也不过是类似于擦屁股纸异类的东西。

    直接依附国王的人,不能担任下议院的议员。

    国王所作的一切决定,政府的命令,必须有枢密院成员签字才能起效。

    法官的任免权属于议会,议会定罪的人,国王无权宽赦。

    圣职任免权属于坎特伯雷大主教,但大主教的人选由国会指定,国王决定是否由此人担任大主教一职……

    看到这里奥尔良公爵就冷笑了起来,“他们这是需要一个国王,还是需要一幢摆设用的圣像呢?”他一边将信件转给旺多姆公爵,一边说道“葡萄牙的公主显然有意为国会引入一个敌人,好让她从中取利。”

    “这正是我不能决断的地方。”路易说“也许是我一直以来的行为让她们产生了错误的想法,我并不是那么有野心的人,”听到这里孔蒂亲王在国王的身后做了一个鬼脸“她们以为我会如同一条饥饿已久的鱼儿那样迫不及待地咬上鱼饵。”

    “您不是这样的人,您超级软心肠的,”旺多姆公爵理直气壮地说着让孔蒂亲王目瞪口呆的话“您若是那种只看利益的人,王太子的妻子就不会是葡萄牙公主,大公主的丈夫不会是瑞典国王,就算是大郡主,您也没答应把她嫁给卡洛斯二世,而为她选了普鲁士的王太子了。”

    “但这桩婚事又不同一般。”路易看向弟弟“这可是一顶王冠。”

    “与其说是王冠,倒不如说是绞刑架上的绳圈。”奥尔良公爵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比厌烦地说“英格兰今后必然是法权胜过王权,国会凌驾于国王之上,这桩婚事并不能为法兰西,或是小菲利普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进一步引发人们的忌惮……”法国的奥尔良公爵之子到了伦敦,在种种限制下也与嫁到外国的公主没什么不同,你若是碌碌无为,会被人指责尸位素餐,你若是努力进取,会被人认为野心勃勃,一旦出现了什么天灾,你就是推出来抚平人们愤怒的替罪羊。

    “但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对小菲利普,还是我们的,”路易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奥尔良公爵坐下“你晃得我头晕,弟弟。”这个邀请事实上和大郡主的婚事非常相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不想做英国国王的法国国王,也没有不想做法国国王的英国国王”,当初同时统治着两个强大国家的亨利六世让他之后的每一位君王都嫉妒得发狂,虽然这位国王的下场是在伦敦塔里被逆贼砍了头。